提及青竹,想到她的痛苦,王猛心口泛起疼痛。“我对不住她,可师父养育之恩我不能不报。你杀了他,如今为他偿命,天经地义。待我杀了你后,会带青竹离开这里,不会让她自寻短见。
倒是你,我真是小瞧了。你是如何知晓我的身份?”
陆心予轻轻拂了拂额前碎发。“我不光知道这个,还知里面之人并非青竹,也知眼前根本就是陷阱。”
不止王猛与阿尔木,所有黑衣人身子皆是微微一震。
陆心予神色淡淡,仿佛在述说他人之事。“其一,你与我初识不久,在我济善堂所验药材,皆属北地,因你对那里太熟悉,辨伪去妄甚易。
其二,你会武,我与你第一面时便已察觉。
这其三,滨河县从未发生过雪崩。唯有十五年前,北越触月山发生过一次。
这些事但凡想查,便没有不成的。
孟和,你藏的很深,掩饰极好,可惜,棋差一招。”
她顿了顿。“你说我杀你师父,我认。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战场之上,本就是你死我活,照你所言,我该为多少人偿命?你师父又该为我楚渊多少将士偿命?他的命是命,难道我楚渊将士的命就不是命吗?”
阿尔木怕她再说下去,王猛便要动摇。他面露狠色。“同她说这些做什么?杀了她!”
陆心予面不改色看着四周逼近自己的人。忽然一黑衣人背部中箭倒地。
王猛愕然失色,他顺着箭的方向看去。树上竟有人,且箭已直指他们的人。
王猛咬牙切齿。“陆心予,你果真好手段!”
陆心予从容淡定。“多谢赞许。否则,你凭什么以为弄个了假青竹,便能将我引来?我既早已知晓你的身份,又怎会不做万全之策?
孟和,你输了。”
王猛恨极这样的陆心予,他拔剑直冲陆心予面门。
陆心予事先吩咐过,王猛交给她自行解决,箭射下来时,全都未向他二人方向。
她的人从树上跃下,与北越死士拼杀在一处。
陆心予与他交手不足十招便摸清他的路数。她转身、闪避、挥剑、回击,一气呵成,步法刁钻古怪、十分诡异。
不多时,王猛已见败势、招架不住。
他心下大骇,说陆心予剑法出神入化亦不为过,难怪师父也会败在她手上。为何会这般?他越是分神越出错,一个不防,身上连中两剑。
青竹目瞪口呆惊在不远处,看到被陆心予所伤之人,她仍是忧心不已。“王大哥!”
“别过来!走!”陆心予担忧之音未落,阿尔木已跃身将青竹制住。
一把长剑抵在青竹脖颈。
陆心予与王猛皆不敢再轻举妄动。
阿尔木看到青竹,怎会错此良机。他趁着击退对手喘息之际,飞身奔向青竹。待陆心予发现,为时已晚。
“不想她死就别乱动!”阿尔木将剑贴上她的脖颈,肌肤被划破,血珠滚落。
陆心予与王猛瞬时红了眼。
“放了她!不然我杀了你!”王猛怒吼。
阿尔木对他的目眦欲裂置之不理。
林烨想从阿尔木身后绕过,亦被他察觉。
“陆心予,弃车保帅还是成仁取义,你自己选。”他阴沉的目光对上陆心予。
“小姐,不要管我......”青竹惨白的脸上满是泪痕。
“住口!”阿尔木怒喝。
陆心予一身杀气,唇抿成一条直线,眸中寒气凛然。
她看着远处的夏凝与林烨,冲林烨使了个眼色。“阿尔木,你想杀我,不是为了报仇,而是回北越邀功。猛和师父死后,北越不若从前昌盛。你也再不如从前那般被看重。杀了我,才能让新王对你另眼相待、享荣华富贵,我说的没错吧。”
阿尔木被她拆穿并不恼怒。“不错,你真是太聪明了。我都有些舍不得你死了。不过,你必须死。你知我不懂怜香惜玉,更不会心慈手软,她活还是你活,快些选。”
林烨突然将剑架在夏凝的肩上。
夏凝大惊失色。“阿烨哥哥!”
“别乱动!”林烨推搡着她靠近陆心予。
夏凝双目似要喷出火来,她狠狠瞪着陆心予。
“阿尔木,这是你枕边人,怎么,你连枕边人亦要舍弃?她腹中已有你的骨肉。”
“陆心予你住口!”夏凝尖叫。
阿尔木与林烨皆是始料不及,阿尔木在微微失神后又阴笑起来。
“枕边人?她也配?不过是我们泄欲之物,谁知晓她肚子里的那块肉是谁的。”
“你住口!你住口!”夏凝咆哮着怒吼。
“难不成我说错了?你个贱人,哪次不是伺候我们数人?起初还当你有些用处,除了会在床榻上勾人,竟是什么都不会。”阿尔木毫不留情的揭穿她。
“陆心予,你还不知道吧。不止我们想让你死,连她都盼着你死。你在曲州城外的遇刺,亦是她告诉我们你的去向。”
夏凝全身颤颤巍巍抖动不止。“不!阿烨哥哥,不是我!我没有!”
林烨青筋怒爆,手中的剑划破了夏凝的侧颈。“夏凝,你真该死!我早就该杀了你的!”
“小姐,不要管我。奴婢死不足惜,不要管我。”
“你闭嘴!”阿尔木恶狠狠怒斥,手上的剑又将青竹伤口加深。
王猛双目猩红。“阿尔木,我要杀了你!”
“小姐。”青竹惨然一笑泪却先落,她轻轻唤着陆心予。
陆心予心里咯噔一声。
“青竹自幼进府,老爷夫人不曾苛待,您更是待我亲如家人,青竹无以为报。
青竹自知无颜再求您,可是,我此生唯喜欢过他一人,求您放过他,别杀他好不好?”她哽咽着求情。
陆心予已暗觉不对,想分散她思绪。“待此事了了,我带你去济善堂好好瞧瞧眼疾,免得识人不淑。”
青竹自嘲的笑了。“是,小姐说的是,青竹心盲眼瞎,险些害了您,青竹知错,以后再不会了。”
陆心予刚要开口,却见她笑得一脸释然。
她轻声唤了一声:“王大哥”。
王猛与陆心予皆心中莫名慌乱,陆心予不由自主向前。
“王大哥,我知你心中有恨,可战场之上哪有不流血、不牺牲的呢?你放下心中的恨吧,太重、太累。我更希望你能放过自己。
如果......一定要有人来为你师父偿命......请你不要伤害我家小姐。我......”我愿意把命赔给你相依为命之人。
她垂眸咬唇无声落泪。
许久。“小姐,保重!”她抬眸笑着无声说出最后一句。
袖中短刀狠狠刺进自己心口。随之而来的,是她缓缓滑落在地的身体。
“不要!”
“青竹!”陆心予、王猛与闻溪三人飞身上前,依然未能制止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阿尔木深陷难以置信中。闻溪手中长剑抛出,他身体猛的一震,瞪大着双眼看着那把刺穿自己身体的长剑,缓缓向后倒去。
“咚”。终是死不瞑目。
闻溪上前剑出拔,又连刺数剑。
陆心予脚下似有千斤重,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向青竹,她缓缓跪坐在青竹面前,颤颤巍巍将她抱在怀中。
“青竹......青竹......不闹了......我不骂你了......再也不骂你了......别吓我......我错了......我不杀他......我没杀他......你睁开眼看看他,他还活着......”
她翕动的双唇,喃喃说给她的小青竹听,像个无助的孩子,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青竹......”王猛亦跪在她面前,看着心上人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面上泪痕还未干。那把送给自己的短刀,此刻已插在她的心口。
他想起那日的话。
“三年前小姐离京时将它送给了我。她说,她不在我身边,就留下这个陪着我、守着我、护着我。我现在将它送你,也愿它能保护你。”
“啊!”
王猛撕心裂肺的哀嚎震彻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