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渊》暴雨夜,林阿满在废品堆里扒出半面锈蚀铜镜。
当镜光照见邻居后背趴着的婴灵时,她终于读懂镜框\"照胆\"二字的深意——这面戏班古镜能窥见人性深渊。
藤蔓绞住出轨者的咽喉,裂纹爬上家暴受害者的颧骨,而腐烂苹果总在午夜滚落窗台。
卖鱼妇沾血的手捧着助学汇款单,老教师喉间卡着粉笔状的骨刺。
当林阿满发现右腿浮现玻璃纹路时,镜中倒影正对着她笑。
善念与恶欲在镜面厮杀,锈迹剥落处照见的究竟是鬼,还是人心腌臜?
(完)
暴雨夜的诡异之镜
暴雨裹着冰碴子砸在铁皮屋顶上,林阿满右腿的旧伤像被电钻绞着骨头。
他踉跄着扶住生锈的货架,掌心蹭过铁锈混着雨水,在指缝里洇开暗红的血丝。
废纸箱被狂风掀上半空,像一群折翼的乌鸦撞碎在围墙的铁丝网上。
\"要了亲命......\"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开裂的兔唇尝到铁腥味。
右腿义肢接缝处已经渗进雨水,每走一步都像踩着刀片。
远处传来渡轮的汽笛声,混着江涛在雨幕里忽远忽近,像谁在呜咽。
废品堆里突然闪过一抹猩红。
林阿满眯起眼睛,看到破沙发底下露出一截水袖,金线绣的牡丹沾着泥浆,在闪电里泛着诡异的光。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去够,湿透的戏袍裹着个硬物,沉得像块棺材板。
铜镜破开戏袍的刹那,雷声在头顶炸开。
镜框蟠螭纹咬着篆文\"照胆\",镜面蒙着层青灰色的雾。
林阿满的倒影在雾里扭曲变形,右脸的疤痕竟像活过来的蜈蚣,顺着镜面蜿蜒爬行。
\"阿满!
死瘸子又在扒拉啥?\"王铁柱的醉吼吓得他差点摔了镜子。
酒气混着鱼腥味扑面而来,壮汉拎着酒瓶摇摇晃晃,脖颈涨成猪肝色,\"让老子照照......\"
镜面突然泛起血光。
三个青紫色的小东西正扒在王铁柱肩头,湿漉漉的脑袋挤作一团。
最下面那个突然转过头,没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林阿满,嘴角咧到耳根。
\"啊!\"林阿满摔在泥水里,铜镜脱手飞出。
王铁柱的后背明明空空如也,镜中景象却愈发清晰——婴灵们细如竹节的手指正抠进男人脖颈,藤蔓状的纹路从镜缘疯狂生长,转眼缠满整个镜面。
暴雨声突然消失了。
林阿满听见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义肢接缝处传来诡异的酥麻。
他连滚带爬抓起铜镜,镜中自己的倒影正被藤蔓纹路吞噬,而手腕上不知何时真的多了道青灰色印记。
铁皮屋在风雨中吱呀作响。
林阿满把铜镜塞进装玩具的纸箱,湿衣服都没换就瘫在床上。
腐苹果的气味从屋角弥散开来,窗台上未干的水痕正缓缓聚成手掌的形状。
林阿满的呼吸在铁皮屋里结成白雾,腐烂的甜腻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哆嗦着摸到电灯开关,钨丝灯泡闪烁两下,映出窗台上五个正在滴水的手印——每个都只有婴儿手掌大小。
\"这玩笑开大了......\"他拖着义肢后退,后腰撞到装旧玩具的纸箱。
原本码放整齐的毛绒熊和铁皮青蛙滚落一地,某个沾着污泥的苹果核正卡在弹簧狗的喉咙里。
腐臭味突然浓烈起来。
林阿满猛地掀开灶台上的蒸笼,三颗布满霉斑的苹果正在冒热气,暗褐色汁液渗透笼布,把竹篾染得像干涸的血痂。
他胃部剧烈抽搐,兔唇疤痕在惨白脸色衬托下愈发狰狞。
铜镜在纸箱里发出蜂鸣。
当林阿满颤抖着举起它,镜面青雾竟凝成光晕笼罩全身。
那些腐烂的水果在镜中映照下显出诡异形态——每颗苹果核心都蜷缩着米粒大的人形,细如发丝的脐带正从果肉里汲取养分。
\"活的?\"林阿满用改锥戳向霉变果肉,镜中突然爆出婴儿啼哭。
现实中的苹果应声炸开,蛆虫状的白丝喷溅到天花板,在墙皮上拼出歪扭的\"妈妈\"字样。
铁皮屋外传来野猫厮打声。
林阿满攥着铜镜缩进床角,发现手腕的青灰纹路已蔓延成藤蔓图案。
义肢接缝处的酥麻变成针刺感,他掀开裤腿,金属支架上不知何时生出了类似镜框的蟠螭纹。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
林阿满在惊惶中瞥见童年画面:大雪夜的福利院门口,襁褓中的自己脸上爬着蜈蚣状胎记。
穿貂皮大衣的女人把婴儿车推进垃圾箱,转身时脖颈闪过藤蔓状刺青。
\"不是胎记......\"他摸着脸颊疤痕,铜镜发出灼热震颤。
镜中画面切换成深夜的码头,穿戏服的女人抱着铜镜投江,水面浮起无数腐烂的苹果。
震动愈发剧烈,铜镜边缘渗出猩红液体。
林阿满想扔掉镜子,却发现手掌已被青雾粘在镜框上。
那些藤蔓纹路正顺着血管向上攀爬,经过的皮肤泛起金属光泽。
义肢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看见金属部件正在与血肉融合,关节处生出细密的镜面碎片。
野猫惨叫划破雨夜。
铜镜挣脱掌控悬浮半空,镜面浮现出整座废品站的俯瞰图。
林阿满惊恐地发现,在数百个红点标记的位置,都埋着裹在戏袍里的腐烂苹果。
最近的红点正在他床底闪烁。
床板下的铁盒里,藏着这个月要给孤儿院的玩具经费。
林阿满牙齿咬得咯咯响,抄起铁锹猛撬地板。
腐臭味扑面而来,五件裹着霉变戏服的童装蜷缩在土坑里,每件心口位置都钉着枚铜镜碎片。
铜镜本体突然发出裂帛之音。
林阿满回头看见镜中自己正在变异——右腿完全变成青铜色,皮肤下浮现出篆文\"照胆\",左眼瞳孔则碎成万花筒状。
现实中的义肢应声断裂,露出里面蠕动的镜面物质。
暴雨不知何时停了。
林阿满瘫在满地狼藉中,手腕藤蔓纹已经爬上脖颈。
铜镜静静躺在他胸口,镜面倒映着铁皮屋横梁——那里正有青灰色雾气凝聚成婴孩形状,细小的手掌即将触碰到电灯拉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