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如果徐先生昨夜再来晚一步…”
江知念淡声道,“孙女便真的同江夫人所说,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
昨夜的情况,朱嬷嬷都和她说了,只怪她不在场!
要是在,也不会让事情发生成这样。
“瞎话。你是我孙女儿,还想到哪里去?”只要她不发话,谁也不可能赶走她的念念。
“祖母还想问你,你对莲藕过敏,府上自小不让你碰到,这次怎么来得这样厉害?”
哪里还需要问?祖母这般聪明,怎会猜不出来?
江知念神采淡了淡,祖母这是在试探她对这件事的态度,也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君命难违。”她只说四个字,祖母就完全懂了,果真是她们逼的。
江老夫人脸色微沉,与朱嬷嬷对视一眼。
“殿下不知小姐对莲藕过敏…也情有可原。”朱嬷嬷在一旁帮腔。
毕竟,老夫人还想促成这一段姻缘,哪能不说些太子的好话呢?
原本大小姐就不想嫁去东宫了。
江知念却冷笑道,“太子的确不知我过敏一事。”
“他将我关在侧殿中,任我如何呼喊求救!他也不闻不问!”
“生了疹子后,我在侧殿之中生生熬到了宫中落锁,太子见我要死不活的模样,也未曾想过替我请来御医,而是把我送出宫来。”
“若是昨日我死了,太子殿下只怕会拍手称快。”
朱嬷嬷大惊失色,原本以为小姐只是被逼吃了莲藕过敏,却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多事情!
大小姐只是个小姑娘,何至于用这么惨酷的法子去对待她?
老夫人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爬满皱纹的手紧张地握住了江知念的手,眼中已然有了泪花。
纵使…纵使他太子千尊万贵,可念念也是她们江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啊。
太子殿下怎么忍心这样对待一个小姑娘。
江知念眼底浮现出淡淡的戾气,一想到东宫侧殿那门框上,不知有多少她指甲划出来的印子,当时的恐慌、无措、害怕与窒息就如同潮水般又蔓延上来。
“念念,此事…你预备如何应对?”想来想去,江老夫人问出这一句来。
祖母眼底的几分小心翼翼,像是在试探她的意思,江知念将心中的情绪尽数压下,这些想法自然都不会让祖母知道。
“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孙女……有什么能应对的?”语气低落,不像是作假。
老夫人点点头松了一口气,念念这孩子好强,还真怕她以卵击石,酿成大错!
“好孩子,那徐先生也是皇后娘娘请来的,可见她们是知晓你病了,心中愧疚,日后自然也会好好对你,你好好养病就好。”
江知念轻扯嘴角,不再多言。
太子和皇后会心存愧疚?
她能凭着这份愧疚过上好日子?
也不知祖母是太天真,还是希望她息事宁人,免得闯祸连累了江家。
寒暄片刻后,江知念刚送祖母出去,转头见了满眼是泪水的丫头们,哭笑不得。
“你们这是做什么?知道我不是江家的真嫡女,觉得前途暗淡?”
折柳抱住江知念,“小姐病糊涂了不成?瞎说!”
“奴婢们是心疼小姐,在宫中遭了罪,回来了,又是被夫人怪罪,老夫人也不为您讨个公道……”
江知念美眸中的光渐渐淡了,“讨公道?为人臣子,又如何向君上讨公道呢?祖母就算有心,她也无力。”
更别说还要顾及江家一大家子。
半夏愤然,“难道此事,就叫小姐平白受委屈?”
“若是小姐应允,半夏可以去求求世子殿下。”
“不可。”江知念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你是不信你家小姐我?”
无人替她讨公道,难道她就不能自己讨公道了吗?
-
江知念足足养了小半个月的病,亏损的身子才好了些,期间青引一直按照徐闻璟的吩咐督促江知念。
这些日子,皇后派身边的红豆来了三次,送了一堆补品,赏赐也是琳琅满目的。
红豆来的目的有二,一是看看江知念恢复得如何。
二是探探江知念的态度。
回宫后,红豆如实禀报。
“江姑娘除了身子虚弱了一些,瞧上去没什么异常,奴婢问了问当日的情况。”
“她只说自己吃莲藕过敏,晕倒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见皇后沉吟不语,红豆又道,“即便江姑娘还记得,也不妨事。日后她是要嫁与殿下的,与殿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希望她是个聪明人。”皇后缓缓道,“春猎在即,祭祀哪一日定好了吗?”
“礼部来回话,定在后日。”
皇后,“届时安排怀安亲自去给知念赔个罪。”
“娘娘,会不会太抬举江知念了?”红豆问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江知念一个官宦之女罢了,比之太子身份低贱,怎么能让太子赔罪?
皇后微微一叹,“此事的确是太子做得不对,以前本宫只知道他不愿意娶知念,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排斥。”
“他们二人日后毕竟是要做夫妻的,难不成,真要当一辈子仇人?”
“娘娘说的是。”
……
白马寺祭祀,是出发春猎的传统,朝廷命官可以携带家眷一同去上香祈福。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去的,原本身为嫡长女的江知念定是可以去的,偏偏江若蓁也想去。
江知念都扶着半夏的手,一脚踏上了马车。
江程跨出门槛,叫住了她,“知念,你身子不好,这次祈福就让若蓁去吧。”
江知念眸光一转,落在江若蓁脸上,江若蓁抿了抿唇,“姐姐,我…我从未见过春猎祈福,可否让我去瞧瞧?”
她听说,春猎祈福皇后太子与圣上都会去。
“可是…”
不等江知念说完,江程早已不耐烦,“你快下来换若蓁去吧,身子不好就好好在府中养病。”
半夏正要说话,这是宫里专程来接她家小姐的马车!
老爷怕不是认不出?这哪里像是江家的马车?
但江知念握住了她的手,不让她说话,又扶着半夏又下了马车。
“父亲说得是。”
她在江府台阶上站定,看着江若蓁的表情转阴为晴,甜甜地对江程,“谢谢爹爹!”
“…也多谢姐姐,姐姐好生休息。”
江知念淡睨了她一眼,没有应声。
江若蓁满不在乎,她觉得,江知念心中一定郁闷极了!
今日江若蓁特地好生打扮了一番,身上穿的是柿子色的衣裳,哪怕在人群中,也能一眼瞧见她,她今日梳的双螺髻,髻上簪有软绸,随风飘扬,灵动十分。
不得不说江若蓁当真是会打扮,一颦一笑,不是可爱非常,就让人心生怜惜。
半夏嘟着嘴,有些不理解,“小姐,您为何要让给二小姐?这明明就是宫里——”
她幽怨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不远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方才小解去了的嬷嬷撩开帘子,一见不是江知念,当即愣了神!
随机大声问道,“你是谁?好大的胆子,敢冒充江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