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筱筱目送娄令策离开,自然不会等轻寒,让仙倌替她雇了辆马车回崔府。
等车夫赶马过来的当头,缥缈仙乐从园子里传出,何筱筱站在梦华仙馆大门前回望身后的瑰丽仙境,再转过头来时,唇角缓缓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不会在崔府待太久了。
崔轻寒,我何筱筱一定不会比你差。
笑意尚未褪去,何筱筱眼前一花,有人影从对面屋顶一闪而过。
看身形很熟悉,好像,是黑牛。
视线的尽头是娄府的马车,黑牛到底要做什么......?
何筱筱心神不定地坐上马车朝通和街崔府驶去,京城从西到东距离不近,马车在夜色中安静平稳地行走着。
何筱筱坐立不安,快到通和街口,还是从怀里掏出两块碎银,撩开车帘递到车夫手里:
“到朱雀街娄府,快!”
车夫接过银子,快马加鞭朝娄府急驶而去。
行到朱雀街中段,只听得外头传来慌乱的喧哗,有人大叫:
“保护公子回府,找大夫来!”
“围住了,不准可疑人等出朱雀街!”
“进宫给淑妃报信!”
“去京兆尹报案,有人谋害娄公子!”
......
何筱筱大惊,果然出事了。
撩开轿帘,娄府门前百米开外围满护卫,个个铁甲加身,手持兵器神色凝重,严阵以待。
朱雀街住的都是娄家不能轻易招惹的门第,否则怕要挨家挨户搜查。
眼前,也只得戒严起来,派人沿街搜寻凶徒。
看样子娄令策伤得不轻,而行凶之人还未找到。
何筱筱竟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先想到的不是娄令策伤势如何,而是担心凶徒是不是黑牛。
“小姐,这......”车夫见此情形,生怕被牵连进去,连忙开口询问。
何筱筱放下车帘,一只手突然捂住她的嘴。
也将她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叫声堵了回去,大惊之下,定睛一看黑牛另一只手捂着肩膀,黑红色的血迹从指缝中渗了出来。
“是你?”黑牛低哑着嗓子惊讶道。
何筱筱心快跳出嗓子眼,看着黑牛拼命点头。
黑牛暗道一声倒霉,这什么小和娄令策是一起的,自己竟自投罗网。
何筱筱伸过手去,黑牛本能一退,“砰”地一声撞到车厢壁上。
“小姐,你怎么啦?”车夫在外高声问道。
黑牛捂紧何筱筱的嘴,何筱筱拼命朝他点头使眼色,食指比在嘴前做个噤声的手势。
“小姐......”没听到回答,车夫提高声量再次追问。
黑牛无奈地眼一闭,死就死了,放开捂嘴的手,坐在地板上凝神静气。
“什么人?”车夫的叫声惊动了娄府护卫,有人朝马车走了过来。
何筱筱情急之下,解下披风扔到黑牛身上,将他盖住。
往外坐了一点,侧过身子将车厢挡住大半,再次撩开车帘,扬起一张清冷圣洁的脸对站到车前的护卫扬了扬手中的玉如意:
“娄公子让我明日去珍宝阁挑首饰,我就想问问他,首饰算他送我,这玉如意他还收回去吗?”
两名护卫对了下眼色,车里姑娘和平日里公子来往的醉仙楼的娘子大不相同,这气派也不像是青楼中人。
手里的玉如意也是公子珍宝阁的印信,普通姑娘公子怕不会拿出来给人。
两人还不放心,下意识抬眼想往车厢内打量,何筱筱却冷下了脸,将玉如意往身前护卫手中一塞:
“看什么?娄公子若舍不得,你就替他拿回去,我不稀罕。”
回头吩咐车夫:“我们走!”
护卫生怕得罪了公子看上的佳人,但又不敢随意放人离开。
旁边一人赶紧回去找今日跟在娄令策身边的护卫。
很快,护卫回来看了看何筱筱,没错,今晚和公子待在一起的就是她。
和司徒流云一起去的梦华仙馆,后来就跟着公子了。绝不会是凶徒一伙。
他朝何筱筱点了点头,又对其他两名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将玉如意递回何筱筱手中,抱拳道:
“我家公子遇歹徒袭击,我等奉命搜查凶徒,多有得罪,请姑娘见谅!”
何筱筱装作大吃一惊,捂着嘴,美目中涌上泪珠,哽咽道:“娄,娄公子遇袭?他怎样了,我要去看看......”
说着便要起身。
护卫连忙拦道:“今日府中忙乱,姑娘放心,老爷已进宫请御医去了,公子吉人天相定会无事。”
急急说完,护卫生怕何筱筱执意要下车,忙中添乱。
赶紧朝车夫挥手:“快走,快走!”
车夫一扬马鞭,马车以平地起飞的速度驶离娄府。
何筱筱放下车帘,坐回椅上,后背已是一身冷汗。
“谢谢!”黑牛艰难地开口说话,掀开披风,勉强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何筱筱惊魂未定,黑牛肩上的血越流越多,脸色也越发苍白,刚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现在去哪里?你的伤......”
“回,回秋月茶楼…..”箭上有毒,黑牛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在眼睛彻底闭上之前,他看着何筱筱认真地说了句:“谢谢你,那什么小!”
“何筱筱!”何筱筱加重语气。
秋月茶楼自歇业后,又被司行舟花银子买了回去。
淡月和苏大在梦华仙馆忙得不可开交,早搬过去住。染柳跟在轻寒身边,秋月茶楼就空了下来。
秋月茶楼是黑牛仅存的记忆中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门落了锁,何筱筱在黑牛身上摸了半天,才找到钥匙。
支开车夫,何筱筱又将披风将黑牛从头罩住,费力地搀扶他进了秋月茶楼。
把他甩在后院床上,何筱筱已累得气喘吁吁,点上灯一看,床上的人面容苍白如纸,双目紧闭毫无知觉,披风外面已染上黑褐的血色。
何筱筱大着胆子将手指放到黑牛鼻下,触手的皮肤冰凉,何筱筱心头一惊,还好,还能感觉到微弱的气息。
她焦急地在房中转了几转,没找到任何药物,又不敢寻外头的大夫上门,何筱筱一咬牙,展开被子把黑牛盖得严严实实,转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