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庄还没说出自己的锦囊妙计,覃小雨又加上了一句:“你可别说些闲言碎语的啊,那些陈词滥调,我爸爸早就都回答了。什么抗日为重,什么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什么男子汉志在四方,什么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告诉你,我爸爸学问可大了,这些大道理,根本难不倒他!”
老庄有些晕。
这些大道理,他自己都还好多没听过呢,遑论拿出来劝说未来的岳父?怎么劝说?
倒是“未来岳父”这四个字,让老庄忽然想通了。
“小雨,你觉得,我会只说大道理吗?”
覃小雨有些揶揄地看着他:“你不说大道理,难道你还有小道理?”
“对,我就是有个小道理!”
覃小雨没有回答,但眼神分明是很不相信。
“那说说吧,让我听听,你有什么小道理?”
“我的小道理,就是告诉令尊大人,你现在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如果强拆了我们,那可是影响军心、破坏抗战!”
话还没说完,覃小雨早就一粉拳打了过来。
老庄连忙装作疼痛喊出声来:“饶命!”
覃小雨显然余怒未消:“凭什么饶你!竟敢满嘴胡说八道!”
庄超甲闪到覃小雨“火力范围”之外,这才直起腰来说道:“小雨,说话要讲道理。你倒是说说,我帮你出的这个主意,哪句话是胡说八道?”
覃小雨叉着腰,做出凶恶的嘴脸:“早知道你没安好心!哼,当初就不该离开那个村庄!一时心善,结果,结果……”
一时情急,覃小雨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庄超甲反正脸皮够厚,连忙接上:“结果是你接来一个白马王子,上尉连长!”
覃小雨又“呸”了一声,这才想起来问:“你刚才说,你当上连长了?”
老庄这时候才细细说了一遍自己怎么成为连长的,没想到覃小雨又不高兴了。
“你就是逞强!明明知道连谢营长那样的英雄好汉,带着一个营都全军覆灭,你还要逞英雄!我给你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吗?”
覃小雨让自己不要逞强逞英雄?老庄有些糊涂了。
“你说过?”
覃小雨真的生气了:“哼,还敢说谁是你未婚妻!我看啊,谁要当了你未婚妻,那永远都是未婚妻!”
老庄更糊涂了:“未婚妻,那战争打完了,就该结婚呀。”
覃小雨又“哼”了一声:“谁熬得到战争打完?早就被你气死了!”
老庄这才明白覃小雨所指,还是在责怪自己惹她生气,马上和颜悦色。
“我们村里老人都说,哄老婆有酒喝,你看,小雨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覃小雨瞪着他:“总算原形毕露了!原来你说什么,都是在哄人啊!哎,我说什么来着?谁做了你的未婚妻,没到结婚就要被你气死了!”
老庄赶紧打蛇随棍上:“原来哄老婆就是哄你啊!哎呀,我总算……”
赶紧躲开,覃小雨的粉拳没打到老庄。
覃小雨气急败坏:“满嘴胡说,还敢躲!”
老庄赶紧拿出绝招——转移话题。
“不过说到结婚,我还真不容易。哎,我在村里,还是个赘婿,有老婆啊。”
覃小雨果然被吸引住了。
是啊,老庄好像是有妇之夫?那还说什么结婚?自己心里的那些计划,难道都……
不行,这事得问清楚。
“怎么,你们领过结婚证了?”
老庄一愣。这还真不知道。
“结婚证?结婚还要证件?”
覃小雨心头一宽。没有结婚证,那么这个家伙,就还有可能成为自己的菜。
“你呀,现在文明时代,没有结婚证的婚姻,都是无效婚姻!无效!‘无效’你懂不懂啊,还想当连长!”
老庄马上跟住这句话:“代理连长。长官说了,要等我打下阴登山,才会给我升职呢。”
覃小雨这回真急了:“庄超甲!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啊?甜言蜜语一大堆,我的话你一句都记不住!最后给你说一遍,战场是生死线!你要敢负伤,我一定让你疼死,才不会给你包扎!”
瞪着眼,做出很凶恶的样子,反而让庄超甲更加蠢蠢欲动了。
“是啦,娘子的话,小生一定牢记,绝不负伤,只管升官!”
虽然知道庄超甲说的是假话,但是这句话还是让覃小雨很是受用。
就是,只要你再升官——这家伙升官也太快了吧?这才几个月,就已经成了代理连长了。长官还说,打下了阴登山,就让他做中尉连长。
照这个速度,天哪,谁知道明年他会当多大的官?
本小姐这盘菜,还真是找对了!
心里愉快,覃小雨对庄超甲的态度也没法绷得住了,不知不觉成了笑语晏晏。
“哎,老庄啊老庄,你就是花言巧语的,也不知骗了多少女孩子?”
老庄连忙喊冤:“哪有啊,小雨,你是知道我的,也就是在老家,一不小心被他们给破了身子,相当于是被强迫的啊!我可是坚决不同意的啊,我是冤枉的!”
想起那只要下蛋的公鸡,老庄真是悲从心来。
不过这些陈谷子烂芝麻,覃小雨也懒得跟他纠缠。
伸出手给庄超甲整理一下衣领,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说:“老庄,我也不怪你胡言乱语,不过,你也要想好了!要是在战场上你没保护好自己,看谁会给你做新娘!”
老庄心花怒放。看起来,自己一番胡言乱语,竟然真的打动了覃小雨。
怎么办?乘胜追击啊。
“那么,小雨,你就赶紧告诉爸爸,说你在部队上已经找到一个上尉连长了!等打下腾冲,咱们就回昆明去办喜事!”
覃小雨心中又惊又喜,人生大事,就这么解决了?
妩媚地看着他:“还真是给你点颜色就敢开染坊!谁要跟你办喜事啊,美得你!”
老庄有些失望,还是问道:“那,你总要回答爸爸啊。”
覃小雨再打击他一下:“说清楚,那是我爸爸,你该对我说‘令尊’!”
老庄苦着脸:“好吧,好吧,你怎么给令尊回话啊?”
心里很是郁闷,不由想起在朱家的时候,叫爸爸人家还不准叫,当时就尴尬得无以复加。
得,现在又来一回。
覃小雨赶紧给老庄一点希望:“还能怎么说,就用你的馊主意吧!”
老庄期待地看着覃小雨,脱口而出:“咱们结婚?”
“做什么白日梦!”
“那你……”
“我什么我。就是先用你的馊主意,看看能不能让爸爸把这桩婚事退掉。用句老话,这叫权宜之计!咱们是在军队,那就叫缓兵之计!”
老庄不关心这计策那计策的,他只是不放心:“那,小雨,这缓兵之计的最后,不会是过河拆桥吧?”
覃小雨笑了:“桥?我可没那工夫、也没那精力去拆它。留着呗,看那个姑娘喜欢,让人家搬回家去,做桌子板凳!”
笑着跑开,留下一句话:“老庄,你这老榆树,做板凳肯定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