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如今抻了个酸疼的懒腰,“说真的,好久没打过这么简单的仗了,全是畜生,一点阴谋诡计都没有。”
连顾:“蚀月族明知你对付这些妖兽并不难,却还是故意放出来,会不会有别的目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她点点头,似乎并没有十分重视。
她向来走一步想三步,今天突然如此简单,倒让连顾有些意外,“你这两日是不是太累了?”
“我还好啊,怎么了?”
“只是觉得你没有追查那些妖兽的来龙去脉,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司使大人抬眼看他,“你不是已经查了吗?”
连顾:“……”
就在天亮之前,他还大言不惭的对柳既安说她对自己不这样,这才一天的功夫,她就毫不留情的打了他的脸。
左如今看他不说话,歪头瞧着他,“不高兴啦?”
没等连顾说话,司使大人就往前凑了两步,“我知道仙长你最好,最能懂我的心思,所以你看到我忙着出门,就一定会想着去查的……对吧?”
连顾压根儿没来得及不高兴,就已经被哄好了,毫无脾气的点了个头,“嗯。”
“查到什么了?”
连顾看看她还沾着血的衣服,“你先回房间换洗上药,吃点东西,我再告诉你。”
“我没事儿,你说吧。”
“你不去,我就什么都不告诉你。”
“我真没事儿。”
连顾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那也不行。”
举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现在也打不过了,司使大人一点辙都没有,转头往屋里跑,边跑边喊:“小棉,准备热水——岳伯伯,给我弄点吃的!”
连顾转头在院中石凳坐下,浅笑着听她房间里兵荒马乱的折腾。方循礼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坐到他旁边,“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连顾假装听不懂,“什么?”
“你没发现,司使对你比对旁人脾气好吗?”
连顾浅笑,算作默认。
方循礼看着他,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了:“仙长,冒昧的问一句,你们隐雪崖弟子,可以成亲吗?”
连顾眉梢微动,他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这是司使想问的,还是方副使想问的?”
方循礼赶紧解释:“就是我自己好奇罢了,与司使无关。”
连顾一瞬间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但还是细细向他说明:“隐雪崖只是修习术法,并非出家,弟子们若有心仪之人,自然可以成亲。只是,隐雪崖上不容留非本门弟子久居,所以,往往是男女同为隐雪崖弟子,成婚后才可以留下;其余大多成婚后还是会离开师门;不过,也有极少数成婚后仍分居两地,许久才能见一次面。”
方循礼笑,“那不成了牛郎织女了?”
“二人各有各的路,心里却舍不下对方,也只能如此了。”
方循礼深邃的眼睛看着他:“仙长以后若是成婚,恐怕也要做牛郎织女了吧?”
“我……”
连顾正迟疑着如何开口,却见左如今的房门开了,小棉抱着一堆衣服走出来,朝他们俩一颔首,“顾先生,姑娘请您进去。”
方循礼:“没请我啊?”
左如今的声音从门口冒出来:“请你请你,我刚才又不知道你在外面。”
方循礼笑了,和连顾一起进了屋。
司使大人已经把自己打理干净,头发还没干透,长长散下来。许是因为后背刚上过药,她又披了件宽松的袍子,整个人清爽又松弛。
这俩人刚进了屋,岳伯伯便端着大托盘进来了。
几人都没吃晚饭,也都不是外人,便直接坐下,边吃边聊。
方循礼伸手去拿筷子,露出手腕上一道像是烫伤的红痕。
左如今问他:“你不是在后面接应吗?怎么还受伤了?”
“别提了,有几个百姓偷偷藏了只妖兽的尸体,我以为是蚀月族的探子,就赶紧带人过去,当时有点乱,不小心碰了一下。”
左如今立刻紧张起来,“还有探子?你怎么没跟我说?”
方循礼苦笑,“根本不是什么探子,就是几个胆子大的想偷偷烤来吃,我们赶过去的时候,肉都快熟了,我手上这伤就是抢肉的时候烫的。”
左如今没忍住,“噗”的笑了,笑过之后,她也有点好奇,“好吃吗?”
“我怎么知道?那玩意儿是人可以吃的吗?万一有毒怎么办?万一妖兽身上又藏了什么虫子钻到五腑六脏里,又是一桩麻烦。”
司使大人依然看着他。
方副使被她盯得有点心虚,抿了抿嘴,“不太好吃,肉有点酸,还有点柴,塞牙……”
连顾一脸惊讶,“你真吃啦?”
“就尝了一口……山海吃了两只,也还活蹦乱跳的,我琢磨着尝尝应该没啥事儿……”
左如今在旁边笑而不语。
人在幼年时的经历或多或少会打下些烙印,但因着天生性情不同,哪怕是经历相似的孩子,也会长成全然不同的模样。
比如左如今,宁可自己受委屈,也见不得穷苦百姓受委屈;比如余小五,喜欢什么东西宁愿掏光口袋也要立刻买到手;再比如方知义,除了当差之外,九成的心思都用来布置她的小院子,一片草叶儿都容不得马虎……但到了方循礼这儿,这烙印就显得简单粗暴多了——啥都想搁嘴里尝尝。
他在云阶的时候曾经因为乱吃东西差点丢了小命,方掌院不知从哪儿搞来的药才算把他救回来。但从此以后,他的味觉就变得乱七八糟,别人吃着是咸的,他吃着是苦的,别人吃着是甜的,他吃着是酸的。这非但没让他的毛病改掉,反而愈发严重,尤其在被方执仁下药之后,更是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似的愈演愈烈,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想尝一口,胃肠折腾得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却依然百折不挠……
若不是后来家里来了岳伯伯这位神人慢慢帮他调养了一些,估计方副使早已经把自己吃死了。
连顾当然不知道这些事,他没想到一向细心谨慎的方副使还有这样的时候,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词来夸他,只能道一声:“佩服。”
方副使在隐雪崖大师兄充满崇敬的眼神中默默咬着馒头。
左如今笑着岔开话题:“对了,顾先生追踪妖兽的来处,查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