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川站在雪地里，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成霜。他的手臂缠着布条，隐隐渗出血迹。
\"老秦，你歇会儿吧。\"王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陌川回过头，看见王猛正用砍刀劈开一根碗口粗的树干。他的棉袄敞着怀，露出结实的胸膛，汗水顺着脖颈流下来，在这大雪天里冒着热气。
石头在另一边砍，秦陌川摇摇头，继续挥动砍刀。刀刃劈进树干时，震得他手臂发麻。他能感觉到伤口又在渗血，但这点疼痛比起心里的焦虑根本算不了什么。他们已经在这片林子里耽搁了太久，每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听！\"石头突然直起身子，竖起耳朵。
秦陌川立刻停下动作。林子里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积雪从树枝上滑落的声音。但他们都清楚，这声音不对劲。太规律了，一下，一下，又一下。
王猛已经握紧了砍刀，眼神变得锐利。秦陌川做了个手势，三人迅速躲到一棵粗大的红松后面。积雪在他们脚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秦陌川的心跳得厉害，他能听见血液在耳边轰鸣。
声音越来越近。
透过树枝的缝隙，秦陌川看见一个黑影在林间移动。那是一只熊，体型比寻常的要大上一圈，毛色灰白，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它的步伐很慢，像是在搜寻什么，鼻子不停地抽动着。
秦陌川屏住呼吸。他感觉到石头的身体在微微发抖，王猛的手已经举起了砍刀。就在这时，熊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它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幽的光。秦陌川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
熊的视线扫过他们藏身的地方，停留了几秒钟。秦陌川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但这头大熊并没有扑过来，它只是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转身消失在林间。
\"见鬼了。\"王猛低声咒骂，\"这畜生怎么这么邪性？\"
秦陌川没有说话。他注意到熊离开时留下的脚印，很深，脚印一直延伸到一片灌木丛前。
秦陌川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雪地上的爪印。那印记足有他的手掌大，深深嵌入积雪中，边缘还带着些许新鲜的泥土。他抬起头，望向远处连绵的群山，眉头紧锁。
\"这熊比我们想象的要大。\"王猛凑过来，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猎刀，\"看这脚印，少说也有五百斤。\"
天色渐暗时，他们终于找到了熊的洞穴。那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洞口被积雪覆盖了一半，隐约能看到里面黑黝黝的。秦陌川示意其他两人后退，自己则小心翼翼地靠近洞口。
一股浓重的腥臭味扑面而来，熏得他差点作呕。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到洞内堆满了各种动物的骨头，有些还带着血肉。最让他心惊的是，在洞穴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快走！\"他压低声音，拉着两人迅速退开。直到走出很远，他才松开手，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怎么了？\"石头紧张地问。
秦陌川深吸一口气，\"那洞里不止一头熊。\"他看到两人瞬间变色的脸，继续说道：\"我看到有幼崽在动，这头母熊现在一定非常危险。\"
王猎户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难怪最近附近的猎物越来越少。这熊要是继续在这片活动，咱们新选的山洞就太危险了。\"
三人商议一番，决定先回去召集人手。然而天公不作美，刚走到半路，暴风雪就来了。
狂风裹挟着雪花，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秦陌川眯着眼睛，努力辨认方向。积雪已经没过了腰身，每走一步都要费尽力气。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两人，王猎户还好，石头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找个地方避一避！\"他大声喊道，声音却被风声吞没大半。
他们在山腰处找到一个凹陷的岩壁，勉强能遮挡风雪。秦陌川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却发现已经被雪水浸湿。王猎户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里面居然还裹着几根干燥的火柴。
\"老把式了。\"他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牙床。
火堆燃起的那一刻，三人都松了口气。石头蜷缩在火堆旁，脸色发青。秦陌川注意到他的靴子已经湿透，连忙帮他脱下，发现脚趾已经冻得发紫。
\"得想办法取暖。\"秦陌川脱下自己的皮袄裹在石头身上，转头对王猎户说：\"我去找些干柴。\"
\"我跟你一起去。\"王猛站起身。
两人顶着风雪在附近搜寻，终于在一处倒伏的松树下找到些干燥的树枝。秦陌川正要弯腰去捡，突然听到一声低吼。他浑身一僵，缓缓抬头，看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闪过一道黑影。
\"熊。\"王猛也看到了，声音压得极低。
秦陌川的心跳陡然加快。那头熊显然也发现了他们，正在树后徘徊。他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看到雪地上巨大的爪印在慢慢靠近。
\"慢慢退。\"他低声说，同时将手伸向腰间的猎刀。
就在这时，石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秦大哥！王叔！你们在哪？\"
那声音惊动了熊，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响起。秦陌川看到一头巨大的黑影从树后冲出，直奔他们的方向而来。
\"跑！\"他大喊一声，拉着王猎户就往回跑。积雪严重拖慢了他们的速度，身后的熊却如履平地，转眼间就追到了身后。
秦陌川能闻到熊身上浓重的腥臭味，能听到它粗重的喘息。他猛地转身，抽出猎刀。就在这时，一块石头呼啸着飞来，正中熊的鼻子。
\"这边！\"是石头的声音。他不知何时爬上了一棵大树，正不停地往下扔石头。
熊吃痛，发出一声怒吼，转而冲向石头所在的大树。秦陌川抓住机会，拉着王猛躲到一块巨石后面。
\"得想办法引开它。\"王猛喘着粗气说。
秦陌川摸了摸怀里，摸到一个油纸包。那是他随身携带的干粮，里面还包着一块腌肉。他眼睛一亮，将腌肉取出，用力扔向远处。
腌肉的香味在寒风中飘散，熊的鼻子抽动了几下，果然被吸引了过去。趁着这个机会，三人迅速撤离，直到完全听不到熊的动静才停下来。
\"这熊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危险。\"王猛心有余悸地说。
秦陌川点点头，\"必须尽快回去召集人手。\"
然而暴风雪持续了整整三天。这三天里，他们被困在山腰的岩壁下，靠着有限的干粮和打来的野兔勉强维持。每天晚上，他们都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熊吼，那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瘆人。
与此同时，猎户村里，柳如烟正站在村口，望着白茫茫的山路出神。寒风掀起她的衣角，她却浑然不觉。已经五天了，秦陌川他们进山整整五天，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柳姑娘，回去吧。\"李婶过来劝道，\"这天寒地冻的，别冻坏了身子。\"
柳如烟摇摇头，\"我再等等。\"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张婶叹了口气，\"秦哥儿他们定会没事的。\"
柳如烟的手指微微颤抖。她想起秦陌川临走前的那个早晨，天还没亮，他的背影那么孤单，心里一阵酸楚。
夜色渐深，柳如烟回到屋里。油灯的光晕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她坐在床边，从枕头下摸出一个荷包。那是她绣给秦陌川的，上面绣着一对鸳鸯，针脚细密，却始终没有送出去。
眼泪不知不觉地滑落，打湿了手中的荷包。柳如烟将荷包紧紧攥着，希望他能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