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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铁路董事所运营的大北方铁路，其背后大股东是菲律宾公司，同时希尔本人也是美国国内极东贸易的绝对巨头。希尔董事的决定很简单。
“首先，取消与日本商家、海运公司所有以比塞塔签订的合同。”希尔董事沉稳地深呼吸。
杜鲁门先生所说的时机才刚刚开始，他只需配合着取消合同即可。
“明治恐慌结束后，极东物流将归菲律宾公司和大北方铁路所有。”
“这虽不是我的风格，但……说不定会上瘾。”
“秘书，别这么逼我。你也知道，我的心脏可不像杜鲁门先生那么强大。”
“董事长，你开玩笑呢吧？”秘书望向董事长办公室外。
这位宣称要亲自指挥此次行动，还把铺设在极东地区的海底电缆通信设备都拆来装在董事长办公室前的人，竟说出这般示弱的话，实在令人诧异。
“——三菱表示要就单方面毁约提起诉讼。”
“真起诉的话，就告诉他们，除了比塞塔合同，其他所有合同也都将作废！看他们还敢不敢。”
“——三井方面也提出了抗议。日本大藏省也发来大量电报！”
“别理他们！现在首要任务是毁约！”
董事长办公室外，大北方铁路极东物流部门和法务部门的员工们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希尔铁路董事露出一丝冷笑。
“如果考虑与对方的信任关系，确实不该像你说的这么做。”
希尔董事展开日本地图。
平日里坚毅且从容的希尔董事，眼中此刻却透露出一丝冷酷。
“但要是打算彻底打垮对手，情况就不一样了。”
“啪”的一声，希尔董事拿出钢笔，开始在东京、横滨、大阪、长崎等港口城市上做标记。
“我记得，大北方铁路的极东物流航线与三菱签订了不少合同吧？”
“是的，这家财阀旗下的公司独占了我们近10%的货运量。”
“就把它定为首个目标。听说它在菲律宾公司的东南亚物流航线中也占据了相当比例。”“嗤”的一声，希尔董事点燃了雪茄。
“毁约后，强行进行货币互换。杜鲁门先生已经安排将比塞塔装上现金运输船运往日本了。”
＞＞＞ 三菱汽船东京总部
“哐！这到底算什么横暴行为！”
三菱当主一大早就因不断打来的电话，紧急召集董事们召开中级管理层会议。
大北方铁路从今天早上开始单方面宣布毁约的消息，让他感觉仿佛被大锤击中。
“我们20%的货运量是大北方铁路的棉花进口，40%以上是从东南亚菲律宾公司进口的原材料。”
菲律宾公司属于大北方铁路，这在日本商家中是尽人皆知的事实。
也就是说，三菱超过50%的货运量刚刚被取消了。
“先问问他们毁约的理由是什么？我们三菱这边有出现失误吗？”
“没有，当主。向大北方铁路方面抗议后得知，似乎是因为比塞塔暴跌，他们为了减少损失才毁约。不过他们表示，如果用日元或美元结算，愿意继续履行合同。”
“西班牙比塞塔暴跌……？等一下。”三菱当主瞬间有些混乱。在国际贸易中，仅仅因为货币价值暴跌就破坏信任关系，单方面通知毁约，对方的损失会更大。
“一开始，极东物流如果不通过日本，要进入大陆市场会困难得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仿佛在嘲笑他的常识一般，三菱汽船（海运）和三菱商事的情况急转直下，变得极其糟糕。
中级管理层会议的董事们被前来汇报的秘书们围得水泄不通，会议室里充斥着嘈杂声。
一位中级董事匆匆跑来。
“当主，英国和荷兰的公司也纷纷发来毁约通知，全部都是以比塞塔结算的合同。看来情况很不妙，再这样下去，三菱汽船和三菱商事的海外物流业务将全面停滞。”
“什么……？”三菱当主感到一阵眩晕。难道西班牙真的要灭亡了？天呐，到底发生了什么，完全无法掌控局势。
“叮铃”一声。
“打扰一下。”这时，会议室的门猛地被推开，秘书急匆匆地走进来。秘书在三菱当主耳边低语几句，当主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大藏省松方大藏卿打来电话，听起来很着急，现在要接通吗？”
“……接到会议室电话上。”
“好的。”秘书和员工们迅速在会议室安装好电话。
秘书确认通信信号良好后，点了点头。通过会议室电话与大藏省大藏卿接通后，三菱当主咽了口唾沫。
“在单方面接到毁约通知的这个节骨眼上，大藏卿的直接电话……”
不妙……感觉很不好。“咔哒”一声，三菱当主微微颤抖着拿起听筒。
刚拿起听筒，松方大藏卿的话就像连珠炮一样灌进他的耳朵。
“是三菱当主吗？我是松方大藏卿。别惊慌，冷静听我说。刚刚接到外务次官传来的电报，情况非常紧急。”
“……是。”
“西班牙已向美国无条件投降。”
“……！！！”
“是的，深呼吸，听我说。目前比塞塔货币价值正暴跌，据说，提前得知这个消息的南美国家已经出现了对比塞塔的恐慌抛售。”
“……这意味着……”
“是的。”听筒那头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比塞塔一夜之间沦为废纸。很快，大北方铁路、菲律宾公司、日本结算银行等地就会纷纷要求进行货币互换。预计情况会相当危险。”
“呼”，听筒里传来一声叹息。接着，松方大藏卿留下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请坚定信念。祝你好运。”“咔哒”一声。
＞＞＞ 日本大藏省，临时情况控制室
“马上联系国立银行！先解决企业间的货币互换问题！一定要说服他们，必须争取时间！”
“东京的第15国立银行申请破产了！普通国立银行已经无法承受企业间的货币互换了！”
“驳回破产申请！无论如何先稳住他们！就说这次特别允许增发日元，让他们持续提供日元！”
“东京的第20国立银行也很危险！临近贸易港口的国立银行都在叫苦不迭！”
情况控制室一片混乱。
松方大藏卿用手帕擦去额头上冒出的冷汗，环顾着眼前混乱的局面。
他仿佛能清楚地看到，那些在企业间货币互换中承担支付担保的国立银行，就像一个个滚动的齿轮，一旦中小企业的海运业务崩塌，国立银行也会跟着倒下。
松方在政治影响力上或许稍逊一筹，但在财务相关能力方面却十分出色，这是他对外的声誉。
“喂，私立银行那边情况如何？五大银行呢？”
“目前情况很严峻。三井银行、第一国立银行、住友银行凭借雄厚的财务实力，正在进行现金囤积，但三菱银行很危险。”
“该死……果然从三菱开始出问题了。三菱银行在银行序列中也是排名第四的巨头啊。先指示造币局增发日元，先救三菱银行。”
“那，那其他国立银行呢……！！！”
“让它们破产！！！这些小国立银行，就算破产也不过是几家中小企业海运公司倒闭，但如果高层的大型银行倒闭，财阀就会崩塌！！！”
“是，是！！！”
松方大藏卿在情况控制室内来回踱步，收集重要信息。
大藏省需要关注的不仅是国立银行，还包括国内铁路市场、产业界、对外殖民政策等。
首先，如果国立银行倒闭，产业界和殖民政策都会化为泡影，尤其是像五大银行这样的巨型银行，更是重中之重，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用现金维持它们的运营。
“大藏卿，造币局已批准增发日元。新印出的日元将首先送往三菱方面。”
“拜托了。”
“大藏卿！东京证券交易所发来紧急联络！”
“哐”的一声，一位大藏省官员脸色苍白地大喊，原本在和国立银行问题较劲的其他官员们，目光瞬间都投向了他。
松方大藏卿也一脸严肃地朝他走去。
“东京证券交易所？”
“是的，由于没能及时阻止东京证券交易所开市，目前股市正在实时崩盘。”
“等一下……东京股市的话……”松方感觉脑袋一阵发热。
日本的东京证券交易所还没有达到海外证券交易所那样的规模，民间财阀没有将大企业在证券交易所上市。
“大事不妙。”松方大藏卿咬了咬嘴唇。
这是一个没有上市公司股票上市的股市，那上市的会是什么股票呢？
是国营企业和国立银行的股票。
这意味着现在正在实时崩溃的国立银行的股票正在证券交易所上市交易。
“去确认一下大阪证券交易所的情况。”
“是！”
不行……不行啊。
这样下去国立银行撑不住了。
瞬间有些失神的松方大藏卿几乎要怒吼出来。
“立刻关闭东京证券交易所！这是当务之急！”
情绪激动的松方大藏卿握紧了拳头。
现在还在勉强消化企业间货币互换的局面，银行间的“无限制”货币互换甚至还没开始。
真正的危机还没到来，国立银行就已经快撑不住了。
“一定有办法……”
“啪”一声，一只粗壮的手重重地搭在了大藏卿的肩膀上。
“喂，松方。你脸色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
随后走进来的山本海军次官一边挠着后颈，一边走进情况控制室。
似乎连他都看出情况严峻，海军次官压低声音问道。
“海军……”
瞬间，松方的大脑飞速运转。
企业间有限制的货币互换已经先一步到来，银行间无限制的货币互换还未开始。
那么，能不能利用这个局面呢？
“喂，秘书官。你过来。”
“是，大藏卿有什么吩咐？”
“你有没有听说，装载比塞塔驶向横滨港的船是哪些？在汇报到我这里之前，你先去全部确认清楚。”
“如果是比塞塔现金运输，大北方铁路方面通知说，几天后‘首先’会有武装商船抵达。不仅是横滨港，长崎港、大阪港等多个港口都有预计会抵达。”
“武装商船……原来如此……武装商船。”
武装商船，到底是武装商船厉害，还是装甲巡洋舰更厉害呢？仔细想想，装甲巡洋舰更厉害才是真理。
松方用孩童般纯真的眼神看着山本海军次官。
“山本海军次官阁下。”
“啊，啊。松方，你干嘛这么奇怪地看着我？”
“你现在联合舰队的巡洋舰舰队中，有没有能立刻行动的舰队？”
“嗯……得和东乡提督商量一下才清楚具体情况，但现在不是非战斗状态吗？应该有闲着的舰队。”
“那么，能不能扣押即将进入横滨港、长崎港、大阪港的美国商船？”
“……什么？”
山本海军次官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的话，眉毛动了动。
但松方大藏卿却用更加急切的眼神看着海军次官。
“如果这次事情处理得当……我会为新型战列舰制定预算。”
“……！！！”
瞬间，海军次官的眼神变了。
松方在心里暗暗握紧拳头，继续说道。
“而且，如果大藏省破产，日本的经济也就完了，那样海军也会自动进入裁军程序。海军次官你希望看到那种情况吗？”
“……情况有那么严峻吗？”
“是的，现在国立银行已经快撑不住了。而美国的武装商船即将运送现金过来。具体情况我就不细说了。总之，请先扣押那些现金运输船。”
只要能阻止比塞塔现金运输船进入日本，或许就能抑制无限制货币互换。
因为现金运输船没有抵达日本，我们就没有收到比塞塔，那么就可以以对方不履行合同为由，取消货币互换。
从理性角度看，这是近乎疯狂的想法，但国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东京证券交易所大白天突然关闭，通过海军扣押商船的行为早就超出了正常范围。
海军次官思考了一会儿，沉重地开口。
“……新型战列舰。这可是承诺，一定要做到。”他嘴角微微上扬。
＞＞＞ 横滨港码头
“日本银行造币局一直在增发用于我们货币互换的日元。这几天持续通过货币互换发起攻击，没想到日本政府还挺能撑。”
杜鲁门·摩根乘坐的大北方铁路武装商船，满载着比塞塔现金，本是为了卸货而驶入港口，却被日本联合舰队扣押了。
“那是当然，我乘坐的现金运输船被扣押了嘛。他们还没收到比塞塔，正着急上火呢。”
“哗啦”一声，旭日旗飘扬，日本海军的旗帜随风舞动，装甲巡洋舰包围了杜鲁门·摩根乘坐的武装商船。多亏如此，杜鲁门·摩根运载的比塞塔无法卸货，只能在横滨港的海面上漂浮着。
“不过他们还是让人下船了。”
“那是，扣押美国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只能这样了。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不是吗？”
“嗯……没错。”塞缪尔·萨克斯提前来到码头迎接杜鲁门·摩根。
看到身着黑色和服的塞缪尔·萨克斯，感觉有点奇怪，但正如他所说，这一切也都在杜鲁门·摩根的计划之中。
“恐怕不只是横滨港。”
“不只是横滨港？”
“不仅是东京，大阪港、长崎港，甚至因黑船事件开港的各个港口，都会有装载比塞塔的武装商船抵达。”
“……！！！”
“是的，日本联合舰队会为了扣押这些船，把能用的船都派出去。他们一贯处理事情比较粗暴。”
日本政府的想法很简单，就是阻止比塞塔登陆日本本土。
也就是说，他们想以还没收到比塞塔为由，取消货币互换……但这根本不可能。
“只要比塞塔不踏上日本领土就行。”难道杜鲁门·摩根会想不到这么简单的主意？
杜鲁门·摩根正是为了利用这个局面，故意派出看似弱小的武装商船进行“第一轮”现金运输。
日本咬下了大北方铁路故意放出的诱饵。
形势发展得很顺利。
“后续还会有现金运输船抵达。”
“后续？”
“是的。”杜鲁门·摩根狡黠地勾起嘴角。
讨债果然还得靠军舰。
既然他们拼死阻止比塞塔登陆，那就强行突破。
他们以为我们会因为没收到比塞塔就取消货币互换，事情就能解决，真是天真。
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一下美国资本主义的厉害了。
必须用更狠的手段打破他们认为能阻止无限制货币互换的天真幻想。
“是他们先动用武力的。”
想必日本做梦也想不到。
一直给他们提供情报的英国皇家海军，这次会为了我们保持沉默，更何况，这次毁约的外国公司中，也有不少英国公司。
消息灵通的荷兰也是如此。
日本的耳目早就被我们堵住了。
“会有一些‘有点危险’的现金运输船陆续抵达。”
值得一提的是，1899年的日本联合舰队，当时只有两艘战列舰。
要是装甲巡洋舰和无畏级战列舰成群结队地驶来，他们会作何感想呢？
当时还是19世纪末，炮舰外交依然盛行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