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六日晚上七点,省体育馆内响起熟悉的旋律。
“钟声想起归家的信号,在他生命里,仿佛带点唏嘘……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
时星站在座位上,和周围的粉丝们伴随着旋律,一起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
少年的自由拌着热血的歌词,一勺勺将每一位怀揣梦想的青年喂饱,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各自的人生道路。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天空海阔你与我,可会变谁没在变……”
夜晚的风伴着暑气,吹拂在每一位观众的脸上,时星的额头早已布满细密的汗珠,这半年来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随着歌词一起飘散在体育馆的上空。
整场演唱会历时三个小时,台上的歌手仿佛不知道什么是疲惫,一直在用嘹亮深情的歌声,不断地收割着没有买到票,却仍然聚集在场馆外的粉丝们。
演唱会十点结束,回学校的路上,路灯下,时星迈着轻快的步调,嘴里一直哼着刚才的歌词。
吴棣跟在身后,一直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位和自己年龄相仿,但却鲜活自由的少年。
回到寝室,时星拿起陈灵寄给他的白色电吉他,回想着刚才的旋律,手指拨弄着琴弦,试图在自己的吉他上复原出差不多的曲调,头发因整晚的暑热被汗水浸透也丝毫不在意,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后背靠在墙角席地而坐。
“喵呜!”
王富贵看到主人回来,跑上前用毛茸茸的爪子扒拉了几下时星的裤脚,紧接着跳到了时星的肩膀上。
“那我先去洗澡咯。”
吴棣拿起脸盆和毛巾走进了浴室。
暑假大部分的同学都不在宿舍,宿舍的水压一改往日的低靡,随着倾泻而下的冷水,一身暑气瞬间被洗去。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寝室内逐渐自信的歌声伴着微风,穿过了窗户,飘到了窗外。
浴室内,吴棣用力搓着头皮,双眼紧闭,沉浸在这自由、充满了生命力的歌声中。
这种自由鲜活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如果中学时代能遇到时星这样的朋友,他应该就不会过得那么辛苦了。
洗完澡,吴棣躺在床上听着时星的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所以第二天醒的格外的早。
“今天去游泳吧,天气这么热,我可太想念水里的感觉了。”
时星睡醒伸了个懒腰,被窗外耀眼的阳光吸引。
“行,去水库还是海边?”
吴棣六点就起床吃完早饭了,此时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海边吧,去看看大海。”
时星跳下床,拿起毛巾走进了浴室。
夏季十点的校园,像是放在蒸笼上烘烤着的大馒头,阳光投射在水泥路面上,塑胶拖鞋踩上去有一种明显的粘腻感,仿佛鞋底的一小部分已经融化。
宿舍墙壁外的金属水管,在太阳的直射下发烫,流出来的冷水自然也变得温热。
吴棣站在阳台上,隔着一扇浴室门问时星:“你饿不饿,要不先去吃饭?”
十点半吃早饭还是午饭,这个时间点着实有些尴尬。
“行,那先吃个午饭吧。”
洗漱完毕,时星换了一件白色的确良背心,薅了一把王富贵毛茸茸的小脑袋,这才和吴棣一起下楼了。
“要不去吃林记盖浇饭?”
时星瞥了一眼吴棣。
“你要不先来份粥吧,一大早吃那么刺激的东西对肠胃不太好。”
吴棣说这话的时候,活像一位母亲在教导自己的儿子。
“没事,我吃西红柿鸡蛋盖浇饭。”
林记盖浇饭的老板一如既往地站在门口揽客,远远地看到吴棣后便招了招手,吴棣是这里的常客,饭堂吃腻的时候就会来这里买一份便宜实惠的小炒肉盖浇饭。
“老板,一份小炒肉盖浇饭,一份西红柿鸡蛋盖浇饭。”
时星还没坐下便点好了菜。
吴棣找了个对着风扇的桌子坐下。
“我不在的这半年,你是不是经常来吃啊?我看老板都认识你了。”
时星走到冰柜前徒手撬开了两瓶豆奶。
“一周两次吧,偶尔三次。”
十分钟左右,两份冒着热气的盖浇饭摆放在了时星和吴棣的眼前。
与小炒肉翠绿爽滑的青椒不同,西红柿炒鸡蛋里,红色的茄汁包裹着香滑的炒蛋,慢慢渗进刚出锅的蓬松大米饭上。
时星咽了一口口水,迅速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
“哎嘛真香啊!”
“豆奶先别喝了,一冷一热对你的胃不好。”
吴棣将时星面前的豆奶拿到了一边。
“怕啥,我可是金刚胃。”
时星不听,拿过豆奶一口气干了半瓶。
“那等下别去游泳了,你这样吃,胃是肯定要难受的。”
“那去哪?”
时星三下五除二就舔干净了一整盘盖浇饭。
“图书馆,上半年落下的课程,你是时候该补回来了。”
吴棣眼睛都没抬,安静地吃着面前的小炒肉盖浇饭。
“那你帮我补课吧,专业课的那些知识光看又看不懂。”
时星侧头,向前探着身子,对上了吴棣微微抬起的双眼。
“行,那直接回宿舍给你讲,图书馆会打扰到其它同学的。”
吴棣眼神躲闪,拿起旁边的豆奶喝了一口。
吃完饭回到宿舍,吴棣拿出之前帮时星整理好的笔记,翻开课本对应的位置,然后给时星拿了本草稿纸。
时星将自己的椅子移到吴棣旁边,又去打了两壶开水,放在勺哥的桌面上凉着,最后从吴棣的床底抱起了王富贵。
“把猫放下。”
吴棣背对着时星坐在书桌前,他不用回头都知道时星正在干什么。
“哦。”
时星又乖乖地将王富贵放回猫窝,然后坐到了吴棣的身旁,侧头摆出一副一定会专心听讲的姿态。
然而,吴棣只开讲了不到一个小时,时星就开始坐不住了,一会儿抠手指,一会儿又挠挠背,浑身刺挠的样子活像只猴子,还时不时地转头看向窗外。
“外面的天空可真蓝啊,树上的树叶可真绿啊。”
时星小声嘀咕着。
吴棣非常投入地在讲解一个关键的知识点,丝毫没发觉时星已经走神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