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辞试探地伸出手，攥住楚言一根手指。
他知道楚言将他放在心上。
但没想到，她会因为他一时不安的胡言乱语，真的去物色合适的猎物。
更不曾想过，太后也在楚言的谋划之中。
“朕本就没打算让太后活，杀她也是为了报仇。”楚言安抚地摸上苏锦辞的脸，“杀她一个，既能挡你的劫，又能泄我的恨，岂不一举两得。”
“至于将她留到年后，还有个原因，是为了朕的母后。”
淑仁贵妃被追封为皇后之后，楚言也改了称呼，不再是母妃。
是母后。
先帝册封的人，就永远留在先帝的年号下吧。
先帝无法册封的人，就由她来追封。
裁贬仇人、追封生母，这等喜事，当然也要留在她的年号下。
如果不是漫山青，她也会找个别的理由了结了她。
听完楚言的叙述，苏锦辞浓郁的情绪堵在胸口，良久之后，才化作一番感慨：“言儿你太有耐心了……”
但回想起前世，楚言连自己的年号都没有，顿时觉得有些事真的急不来。
皇宫朝堂争斗，更多的还是阴谋诡计，能活到最后才是赢家。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什么情况？”楚言蹙眉，她可是明着身份出宫，谁敢拦她的车驾。
白榆在外回禀：“陛下，是颖王。”
楚熠？
“他是路过还是找朕有事？”
过了片刻，外头传来楚熠的声音：“给陛下请安，陛下新年安康，臣原本打算进宫给陛下恭祝新年，不曾想在路上巧遇，实在是开年幸事。”
原来是来拜年的。
就是这番说辞实在有点油腻了，她听不惯，楚熠什么时候这么油嘴滑舌了。
“既然如此，那便一同回宫吧。”楚言没拦着他，“昭明殿下还在车上，朕就不让你上来了。”
苏锦辞朝车外瞄了一眼，便趴回楚言腿上。
前世他对颖王没什么印象，这一世这位王爷倒经常出现在他和楚言面前。
大概因为前世他没有位分，没资格跟贵族朝臣接触吧。
回到承乾殿，楚言看到摆在院子里的双人摇椅，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
“云川，将摇椅收进来吧。”
摇椅刚收起来，楚熠便带人提着一大串东西进来。
“本来不想打扰陛下与昭明殿下，但想到是陛下新年号的首个春年，臣特意备了些薄礼进宫祝贺。”
楚熠呈上礼单，诚意很足，楚言和苏锦辞都有份。
“臣见陛下从宫外回来，是带着昭明殿下出宫踏青赏春？陛下当真是宠爱殿下啊……”
楚言让人将礼物清点入库：“皇兄有心了，朕同皇兄一样，也是去拜年。”
楚熠眸中划过一抹猜疑。
“太傅身为朕的恩师，朕理当亲自登门拜访他老人家，也顺带带锦辞给他看看。”
楚熠心中疑惑并未完全打消，面上却表现出惊讶：“带去见太傅？太傅定是很满意这位后宫之主吧……”
话里处处都是试探。
试探太傅对苏锦辞的态度，试探苏锦辞在楚言心中的地位。
“锦辞进宫这么久，一直陪在朕的身边，也有些想家了。”楚言顾左右而言他，“说起来，朕有件很重要的事要交代给皇兄，朕思来想去，这件事非皇兄莫属。”
楚熠转了转眼睛：“但凭陛下吩咐。”
“过段时日，朕打算出宫游访民间，之前接待北璃使团你功不可没，朕决定将这件事也交给你和裴铮宇。”
楚熠手搭在腿上，暗暗收紧力道，压抑住骨子里叫嚣的兴奋：“陛下想去哪？”
楚言牵住苏锦辞的手：“江南道，金陵府，陪他回乡转转。”
苏锦辞侧眸深看楚言一眼。
离州和金陵完全是两个方向。
楚熠嘴角始终噙着温和有礼的笑意，默不作声将对面二人的表情看在眼里。
“这是陛下准备的礼物吗，臣见昭明殿下满脸惊喜，看来殿下事先都不知道。”楚熠意有所指，拉长了语调，“陛下当真是宠爱得很啊。”
“臣这就回去安排，定当尽快送陛下和殿下……启程。”楚熠站起身，“随同南下的大臣和皇室宗亲名单，稍后就奉上。”
“不，就朕和锦辞去。”楚言猛地将苏锦辞揽入怀中，“你们人太多，朕嫌你们吵，会打扰到我们二人亲密相处的时光的。”
她垂眸看向怀里的人，苏锦辞适时红了脸。
楚熠一脸“都懂”的表情：“臣明白了，定当安排一趟难忘的旅程。”
出了承乾殿，他立马收起笑意，眸中冷意渐深。
皇宫之外，可不是楚言你一人的天地了。
楚熠慢慢悠悠往宫外走，即将踏出宫门，在一辆马车上看到了熟悉的标记。
“皇兄！”楚熠将马车拦下来，“陛下也将皇兄召进宫交待政事吗？”
楚渊探出脑袋：“颖王？倒也不是政事，陛下没说，无非是些日常事罢了，若有要事，应是叫去御书房而不是承乾殿。”
楚熠点了点头：“也是，那就不打扰皇兄了。”
楚渊确定不知道楚言叫他进宫为了什么，所以一听她嘱咐他注意军队，立马紧张起来。
“难不成有奸细摸到京城来了？”
去年他借着假户籍案才将军队里收拾了一番，总不会又出问题了吧。
“朕要出去一段时间，怕京城内有人趁机作乱，不得不防着。”楚言沉声叮嘱，“唯有你在，朕才放心，况且朕想找你借用魏晚。”
“能保护陛下，是魏晚的荣幸。”
楚言笑着颔首：“希望魏将军去金陵不会水土不服，京城朕就放心地交给皇兄了。”
楚言拉着楚渊细致地聊了两个时辰，直到快天黑才送他出宫。
朝廷上下为了楚言南下的事忙碌起来，楚熠选了几条路，最终楚言定下一条运河水路直奔金陵。
礼部特意挑了个良辰吉日让楚言登船。
出发前，楚熠亲自来皇宫迎接楚言和苏锦辞的车驾，一路将他们送到码头。
“皇兄真是贴心，送到这里可以了，余下便不劳累你了。”楚言摆摆手，示意楚熠不必再跟了。
楚熠没有要走的意思：“这些奴才办事不够灵活，臣要将陛下护送至甲板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