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灰暗,枯寂,破败的世界之中。
回荡着柳神,宏大而沙哑的声音,好像有一丝缅怀:“那些事,过去太久了。”
“吾只记得,自己本是那三十三重天之上,一株瑶池湖畔的青翠木柳,孤寂生长了许多岁月。”
“直到,很久之后,才有一个年轻人,拿着把刀,坐到了我的绿荫之下悟道,后来又把我带走,我们两个,一起去过很多地方,看过昆仑的雪,追逐过落日的边疆,也见过宙宇之外的无界之海。”
“具体走过多少岁月,吾不记得了。”
“吾只知道,那是一段相当快乐,悠闲的日子。”
“直到。”
“天庭动怒,他开始杀人。”
说到此处,柳神那株,横亘于天地,支撑整座破败山河世界的巨大身躯,竟是狠狠颤动了一下。
他那高天之上,回荡着的恢弘嗓音里,也是透露出了些许的畏惧之声:
“具体为了什么,吾也记不清楚。”
“吾只记得,他曾带着我,登临九霄,踏碎了那座统治天下的天庭,斩杀无数金甲神将,还杀了许多的仙王,后来又一刀,将大半座神界都劈砍成了两半。”
“自此,宙宇中央,便流淌起了,一条永不停歇的刀意长河。”
“而,三十三重天,无数寰宇天下,山河万族之中,也有不知多少绝代天骄,仙王一般的人物,死在了他的刀下,便是连荒古之中走出的禁区之主,也都枭首了。”
“经此过后,万物生灵一切,都对他臣服,但我忘记了他的名字,只记得所有人都称他为。”
“圣!”
“轰咔——!”
随着,那最后一个字的落下,这片枯寂破败的大世界中,倒悬黑海,也是轰然被雷霆,激起了万丈波涛。
陈岁身形,乘坐在那艘小舟中,控制不住地翻滚逐浪,任凭怎么挣扎也定不下来,脸色忽白忽暗,便犹如他此刻的心境。
虽然,他不是第一次听说,那位圣的事迹。
但此刻,随着柳神娓娓讲述,他的眼前,好似真的看见了那个不可一世,狂放不羁的年轻人,只用一把刀,便杀的天上地下,万族生灵,便是是那座至高无上的神界天庭都要跪拜臣服,尊他为圣。
那般姿态,实在是太令人心驰神往,热血都涌动起来,下意识握住刀柄。
只不过,陈岁心中疑惑。
既然圣,是那么强大,伟岸的存在,又为何会突然消失呢?
“你之前提到过,侵蚀,那是什么意思?”
雨幕中,水珠淌过少年略显苍白的嘴唇,陈岁望着柳神,怔然地问道。
侵蚀。
这两个字,字面理解起来很容易。
无非就是被什么外力,给腐蚀掉了,肉身或者神魂,化为白骨,变为怪物。
但,到了圣那般的存在,恐怕便是大道岁月,都无法将他磨灭吧,又有什么东西能够将他侵蚀呢?
听着陈岁的这个问题。
倒悬黑海上,骇浪,停下了。
天边的血月,也渐渐敛去。
枯寂破败的世界中,唯有一丝微弱的光芒,映着倒悬之海上的幽深的暗色,无边的黑暗将陈岁这座小舟包裹,一度令他感到压抑,仿佛不能呼吸。
陈岁感到不安,脸色苍白地握住刀柄,好似又一次回到了,自己刚进寺庙时,经历的那种。
被黑暗笼罩,枯寂,破败,无法抵抗的感觉,好似只能看着生命远去,却什么也做不了。
但,幸好。
这一次他的身前,还有一株嫩绿发芽的柳枝。
即便身处黑暗,那株柳枝,却也散发着碧绿的荧灿之光,十分微小,也足够令人感受到温暖,安心。
好似有它在,他便有了希望。
但。
那时的人间,是没有希望的。
柳神嗓音,有些悲怆,回荡在九天十地:
“后来,黑暗来了,自深空界海后涌出,吞没,席卷侵蚀了一切。”
“天庭破碎,神界被污染,所有仙王联合在一起,都无法阻拦,那黑暗很快蔓延至寰宇各处,无尽界域,万族生灵都沦陷,被侵蚀成了只知嗜血屠杀,疯癫的白骨怪物!”
“三十三重天,作为寰宇万界中最伟岸,强大的一片界域,倚靠天庭破碎前留下的飞升“天关”,才勉强抵挡住了黑暗的侵袭,但也只是暂时。”
“腐朽的黑暗天庭中,不停有强大伟岸,被腐蚀的仙王存在,前来叩关,他们的实力太强大了,被腐蚀后,成了黑暗生灵,每一位都能不朽。”
“三十三重天的生灵们,抵挡不住,眼看天关便要破碎,人间彻底被黑暗吞噬时。”
“圣,出关了!”
“他一人持刀,越过天关,斩碎黑暗天庭,无尽仙王,去到了那寰宇深处,不知斩碎了多少不朽,准帝级的生灵存在,苍茫宙宇,无垠的黑暗之间,亮起一片又一片的刀光。”
“最终,人们看不见那道光,因为圣进入到了无界之海,深空彼岸的深处,孤身镇压黑暗源头,三十三重天,这才得以暂时幸存,延续了下来。”
“而圣,再也没有归来,只是给人间留下了一把,沾染了黑暗源头气息,不祥的刀。”
“期待着,未来岁月长河之中,或许能有一位修士,继承他的衣钵,彻底镇压黑暗动乱,还宙宇之间,一片光明。”
“而此刻,那把刀,就正握在你的手里。”
“陈岁,你也许是做到了,百千万年来,无数至尊,仙王都没有做到的事。”
“你是。”
“圣,的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