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么人,要刺杀哀家?”太后愤怒了。
“孙儿一定彻查到底,为皇祖母报仇!”
“哀家好好的来大静寺祈祷,祈祷国家风调雨顺,祈祷你远赴登州封地一切顺利,却偏偏有人不愿哀家安生,不愿你顺顺利利,既然如此,你且暂时留在京城,把此事查个清楚明白再走!我看到底是谁搞的鬼!”
太后毕竟是太后,一桩突如其来的刺杀,竟然抽丝剥茧,知道对方目的。
谢长治显然很吃惊,吃惊于太后的睿智,又佩服,佩服太后的当机立断。
他立刻说:“是,孙儿听从皇祖母安排。”
他转身对众侍卫说:“传令下去,封锁各个要道,审查过往人士,如有可疑,一律缉拿。另外调查今日进大静寺的可疑人物,务必查出刺客的来历去向!”
“是,殿下!”
谢长治的目光一转,落在了在一旁默默包扎伤口的苏锦身上。
他的眼神一时复杂起来,瞧对方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乡野女子,恰好出现在这里,恰好身上带匕首,恰好会武功,恰好救了太后,这么多个恰好,让他产生怀疑。
他向她走近一步,冷声质问:“你是谁?为何随身携带武器,为何闯入内堂?说,到底有什么目的?”
苏锦抬头看他,这个角度看谢长治,能看到他刚毅的下巴,骨感颇美的脸部轮廓,还有冷冽的气息。
别的女子也许会看得爱慕,苏锦却只有切骨的恨。
本想刺杀他求满门抄斩,谁料刺客突然出现,搞乱了她的计划。不过瞧刚才他跟黑衣人对打的身手,自己并不是他对手。
既然杀不了他,就徐徐图之。
谢长治一时恍惚,竟然看到了苏锦眼里的怨恨。
他骤觉心惊,眨了眨眼睛细看,却看到苏锦的平静如水,她的肤色偏黑,但肤质细腻,有着少女的青春活力,跟平常接触过的弱质芊芊的高门贵女完全不一样,如果说高门贵女是一株精心栽培、赏心悦目的兰花,那眼前这个少女就是悬崖上肆意生长、充满蓬勃生命力的杜鹃。
只是,两人初次见面,她为何对自己有这般浓烈的敌意?
也许是他眼花了。
谢长治心头掠过怪异,起了纳闷。
苏锦敛了神色后,站起来,她的身高到他下巴,但她并没有觉得自己矮他一截。
虽然还带着山村的粗野之气,但她已经用前世贵为皇后的仪态,向他行个礼后,咬字清晰地说:“小女子为相爷苏之南女儿苏锦,刚才目睹太后遇刺,身为大齐子民,自然要挺身而出。只是小女子武艺不济,还是受伤了......”
说到这里,她发出啊的痛苦抽气声,眉头都快皱歪了。
谢长治还在鉴别她说话的真伪,太后却十分惊艳。她从座椅下来,走到近前,细细打量苏锦,疑惑说:“你是苏之南的女儿?哀家好像听说他只有两个女儿,个个知书识礼,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可你......”
权臣贵女,不说美若天仙,起码肤白,衣着华贵,眉眼精致,气质高贵。
但苏锦的粗布衣裳、简陋发髻、简单发饰,还有略黑的肤色就出卖她了。
太后压根就不相信她就是苏之南的女儿。
苏锦似乎有些羞赧,低头解释道:“回太后的话,苏锦句句属实,确是苏之南女儿。只不过我是长女,生母早逝。另外两位妹妹是继母所生。自幼就养在乡下,无人教养,故而生得粗俗,玷污太后凤眼了。”
太后目光暗沉。
她当年也是一路宫斗上位,苏锦话里所包含的信息量哪里不会解读?
不就是一个失去母亲庇护、不受宠的女儿,被继母不喜,排挤,然后送到乡下,不管不顾,就变成现在这个粗俗样子了。
“你既然在养在乡下,为何突然出现在此?”谢长治总觉得这女子不简单,瞧她现在的谈吐、仪态,根本不像出自乡村。
苏锦道:“苏锦本养在乡下,近日嫡母为苏锦谋得一门亲事,便让苏锦回府,准备出嫁。路经大静寺,想起了逝去的生母,便想在佛祖面前祷告苏锦的婚姻大事,以慰母亲在天之灵。”
谢长治一时无话可说了,毕竟苏锦说得合情合理。
太后随口问:“你许了哪门人家?”
苏锦低头,露出娇羞,轻声说:“听前来接苏锦的管事嬷嬷说,把苏锦许配给了荣亲王。苏锦还没见过荣亲王,想着嫡母谨慎细心、温柔慈爱,必定是为苏锦挑了一位俊俏如意郎君。”
太后和福伽互相对望一眼,福伽脸上流出了不忍,嘴唇动了动,不过没有说。
荣亲王是当今齐帝的异母弟,年少时曾在刺客手下救过惠文帝的命,被刺瞎了右眼,从此成为了半个瞎子。
自此以后,荣亲王性情大变,残暴凶狠,性格乖戾。他喜好女色,府里收了一堆姬妾。
外面的人不知道内情只道他好色,皇家人却知道得一清二楚。荣亲王好色事小,但一些变态而残忍的怪癖就事大,被他玩死的女人有十数个之多。
荣亲王妃半年前去世,身上满是鞭痕,死得蹊跷 ,王妃娘家想要个真相说法,但被齐帝护着,以“王妃既已嫁入王府,便是王府之人,生死与娘家无关”的理由压下去。
当然,中间也是花了不少银子去堵住荣亲王妃娘家人。
自荣亲王妃死后,荣亲王一直想再纳妃。
奈何他的名声已臭,再无官宦人家愿意把女儿送出去。
也不是没有人家心动这妃位,但这些人家都是官职低微之人,荣亲王瞧不上,妃位便空缺了。
太后对荣亲王所做的肮脏事也略有所闻,她一向信佛,对这种行为很是鄙视。只是齐帝护着,她已不问政事内务,就置之不理。
没想到堂堂相国府,位高权重,居然也有攀附皇家之心,要把青春正好的女儿送入虎穴,任荣亲王蹂躏,换取更大的荣耀权势?
太后心里很愤怒,随即想到,以苏之南的清正公明,应该不是出主意人,必定是他的夫人,苏锦的嫡母主意。自来深宅后院,妻妾争宠,得势之人必定对失势之人赶尽杀绝,连子女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