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副厂长仔细一咂摸，确实是这个道理。
“那销售科这边……”
他有些犹豫，已经这么多人了，应该够了吧？
销售科要不往周边小镇跑跑？
“销售科八人，兼职大学生二十七人，不够咱们再加。”
邝副厂长懵了一下，心里有些打鼓真的能用到这么多人吗？
“对了，邝副厂长，场地和小商品联系的怎么样了？”
邝副厂长回神，啊了声，“我跟叶主任已经联系了十几家，确定能参加咱们销售会的小商品大约三十几样，我们正在加快速度，老厂长……去了他老领导办公室几次，都没见到人，明显是视而不见，但我们目前没有更好的法子，黎同志，你有什么办法吗？”
黎书安微蹙眉，犹豫片刻，对邝副厂长一笑。
“我的主意有点馊，老厂长不一定适用。”
“你先说，咱们死马当活马医。”邝副厂长道。
黎书安嗯了声，“老厂长上了年纪，他这种级别的人，要强了一辈子，老领导不好见面反驳他，只能选择避而不见，如果他能放下身段，示弱于老领导，那就不一样了。”
邝副厂长微睁眼，“你继续说。”
“老领导与老厂长有战友情谊，当年定然是一起打过仗的，见老厂长示弱他多少会生出一些戚戚然，看不下去自然会心疼，如果老厂长能舍得出脸面，再念一些以前在一起的苦日子，那效果会更好。”
邝副厂长嘴巴微张，明白黎书安为什么说她的主意是馊主意了。
这是让老厂长去老领导面前哭可怜啊。
黎书安看到他的神情，微微一笑，“当然这事要看老厂长的意思，如果老厂长这边走不通，那我就要想其他办法了，不过……策划案是我做的，销售会期间开销我出，如果场地也有我来敲定，那这场销售会中你们服装厂能分到的钱就有限了。”
说完，歉意微笑，“这一点，还望邝副厂长能理解。”
“嗯，在商言商，理应如此。”
邝副厂长神情凝重，缓缓点头，“黎同志再给我们两天时间，如果我们这边还确定不下来，再……”
“自然。”
双方商量好，又各自开始忙活。
邝副厂长把黎书安的提议给到老厂长那，老厂长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坐了整整一下午，第二天一早去了老领导的办公室。
他也不进去，跟老领导的秘书照例说了声，就坐在走廊里的长凳上等，有人过来，他就抬头看一眼，再低头抹两下眼角。
没到半天，整栋楼都知道了。
哪怕这样，一整天下来，老领导也没见他。
他等到办公大楼灯黑下来，才佝偻着身子扶着腰离开。
第二天，他等到老领导上班，又去了。
秘书忙汇报上去，跟老领导说，“瞧着眼睛肿了，看上去状态很不好。”
老领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你说他这是闹哪样？整改给了半年是没错，但他再有三个月就退休了，站好他最后一班岗不就行了吗？非要来这找罪受！”
“老厂长在服装厂干了几十年，有感情了，不舍得它倒闭工人失业吧？”
秘书有些唏嘘，往门外看了眼，“领导，今天还跟老厂长说您忙不得空？”
“我忙个屁忙！”
老领导气呼呼的瞪了秘书一眼，“你没瞧见他昨天走的时候腰都塌了？这倔驴不达目的他能罢休？你让他进来，看我不骂死他！”
“老领导这是心疼老厂长了，我这就去说。”
秘书笑着出去，把老厂长请进来，关上门让他们老同志聊，他去忙别的事。
比如，这场地怎么安排。
老厂长进屋，看到老领导眼泪就唰的一下落了下来。
老领导登时就傻眼了，“你、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说哭就哭？不就让你在外头等了两天吗？你至于吗？”
他越说老厂长哭的越起劲儿。
老领导，“……江民安，不许哭了，这是命令！”
“老领导，我控制不住啊，我一想到厂里那么多工人要下岗没饭吃，我这心里头就难受，你说我们当年拼了命的打仗，不就是为了让咱们的百姓吃上饭吗？怎么现在不打仗了，他们还是没饭吃？！”老厂长老泪纵横，看老领导。
老领导与他对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厂子产能退化，已经跟不上时代的进步了，国家精力金钱都有限……我以为你能明白。”
“我懂我明白，所以我们一直在自救，从来没有麻烦过公家。”
老厂长言词恳切，满眼哀求，“我们办这个销售会，就是为了帮助京城大大小小，被要求整改的厂子，我们只是需要一个场地，别的我们都自己搞定，老领导，机会总要给这些厂子一次啊，他们为这个国家贡献了几十年，不能说不要他们就不要了啊……”
老领导看着他，良久没有出声。
老厂长扶了下腰，用力的掐住他扶的地方。
老领导看了眼，闭眼叹气。
再睁开眼时，终于松了口，“行，给你，最多五天记住了吗？你说你都要退休的人了，非要出这个头干什么？你能救得了他们一时，还能救他们一世吗？”
“老领导，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
老厂长笑了下，眼睛里隐约有亮光微闪，“我们当年打仗的时候，一样不知道我们能赢，我们不是一样打了吗？我们还打赢了。”
老领导抬手，虚点着他，“你啊……那希望你们这次能跟我们打仗一样，打个翻身仗。”
“是，保证完成任务。”老厂长举手敬礼。
老领导眼眶一热，也举起了手。
一拿到批复，邝副厂长立即通知黎书安。
京城最大的百货大楼前，有很大一片空地，是为百货大楼预留的扩建地，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用上。
黎书安带着孔如英去现场考察，画草图算数据推比例时，遭到百货大楼的工作人员驱逐。
“你们干什么？”
黎书安拿了批复条，说经过了领导同意，要在这里举办活动，她们需要测算数据。
工作人员皱眉盯着那条子看了好半晌，跑回去找经理。
没多会儿，出来几个人，站在几个特定位置，跟她们说，“这几个地方你们不能用，我们还有别的用处。”
黎书安蹙眉看孔如英，“对我们的摆台有影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