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姨娘瞥见二小姐的真容,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她的眼珠子随着心思开始飞快地转动起来。
姜不愧是老的辣,景姨娘心中如惊雷翻滚,当面不改色。
而她身边的侯府三小姐林婉柔可就没那么沉不住气了。
本来她就对病痨鬼林婉珍能被赐婚给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南宫洵心有不甘,凭什么,她才和燕王订婚,燕王就下了大狱,而那个病痨鬼却这么好命。
加之林婉柔为了等林婉珍回府,被迫跪足了六个小时,心中怨念灼灼燃烧。
这会儿看到来人的相貌,她很肯定此人并非真的是林婉珍,而是林婉庄冒名顶替。
加之她身边侍候的那个大胖丫头原本是林婉庄身边的敏珠,她心下更为笃定。
既然林婉庄还活着,那她以身殉圣就是欺君,林婉柔跪得昏头胀脑,此时又被怨恨、妒忌冲昏了脑袋,抬起头来,满面通红地直视冒牌的林婉珍,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
林婉珍眼风轻轻带过侯府跪了一地的众人,款款上前,躬身对史云天福了福身,温声软语道,
“小女来迟,让史大人久等,还请大人见谅。”
“不敢、不敢,二小姐请接圣旨。”史大人客气回了个礼。
他见这女娃娃生得国色天香、眼神清澈、举止落落大方,谈吐有礼有节,心头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
果然摄政王眼光独到,一般人是入不了他的眼。
林婉珍及身后跟着的一众人等跪了下来。
史云天手中圣旨缓缓卷开,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宣读圣旨,一个尖利的声音从跪在地上的众人中传来,
“且慢,她不是林婉珍,她,她是冒牌货。”
林婉柔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跪在最前边的林婉庄对史云天道。
“哦!”史云山收起圣旨,审视地看看跪在地上一脸无辜的林婉珍,又看看急得面红耳白的林婉柔。
“柔儿休要胡闹,她正是您的二姐姐林婉珍。”长兴侯一脸惶恐地厉声制止林婉柔,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个柔儿真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长兴侯的额上泣出冷汗,今日他的额头辛苦万分,就没消停过。
“爹爹,您睁大眼睛看看,她不是林婉珍,她,她是林婉庄。”林婉柔仗着平日里长兴侯和景姨娘的宠爱,跑到长兴侯跟前,拉着他的袖子辩解道。
长兴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口无遮拦的傻姑娘,怒斥道,“柔儿,你是疯了吗?怎地满口胡言。”
这话是能当着史大人的面乱说的么,她也不想想,诛九族的时候能漏得了她林婉柔么,侯府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跪在地上的侯府众人,只要有脑子的都被她的惊人一语吓得瑟瑟发抖,景姨娘更是被气得双目紧闭,面色惨白。
史云天看着林婉柔一副娇蛮任性,不识大体的模样,心中徒生厌恶,眉头深深皱起。
她怎么会说这二小姐是已故庄贵太妃林婉庄假扮?她说的如果是真的,那事情就大条了。
他把疑惑的目光移向长兴侯。
长兴侯被他看得汗如雨下,整个后背都湿透了,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倒是林婉珍挺直了腰板,目光毫无畏惧地看向史云天,面带三分悲切,五分委屈地道,
“在庄子,王爷送珍儿上马车前说过,因史大人最是清正廉明,此番让您来为珍儿颁婚旨,是珍儿的福分。现在珍儿被人冤枉冒名顶替,还请大人明察秋毫,为小女子做主啊。”
史云天从未见过林婉庄和林婉珍姐妹二人,他心想要如何替她做主。
不过既然是王爷将她送上回后府的马车,那就说明王爷认可她就是侯府二小姐林婉珍,王爷说她是,不是也得是。
又见跪在地上的林婉珍哭得极为娇弱柔美,如梨花带雨,不由得心中充满柔软与同情,上前轻轻一扶,对林婉珍温声道,“二小姐先起来说话,地上凉,着凉了可就不好了,摄政王会来找老夫算账。”
地上跪的一众姬妾小姐心里有一万只羊驼飞奔而过。
她林婉珍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才跪了不到一刻钟就惹人怜惜;她们一个个的都是牛马么,跪了六个多时辰,无人问津。
林婉珍在敏珠的搀扶下,摇摇欲坠地起身,那副弱柳拂风的模样,好像她真的给跪累了,跪伤了,下一刻就要晕倒。
她款款走到林婉柔跟前,步步如莲,却似有能震慑全场的强大气场;声音不大,却是语气坚定地问道,“敢请赐教这位是府中的那位妹妹?”
“林婉柔。”林婉柔没好气地回答。
“哦,原来是三妹妹啊,本小姐离府上庄子养病之时,你还没到十岁,你我姐妹七年未曾相见,如今妹妹倒是出落得如同鲜花般娇艳,这要是在大街上和妹妹偶然相遇,姐姐还真是认不出来。”林婉珍微微一笑。
史大人心中暗暗赞叹,被人污蔑成如此这般,还能笑脸相迎,心不惊,语不急的,此女城府极深,不简单呐。
而林婉柔这个没脑子的,还以为林婉珍真的在夸赞她,翘起小嘴,有些骄傲地道:“过奖,过奖。”
林婉珍见她上套,面上滑过一屡不易察觉的讥讽,她又问道,“妹妹都承认与本小姐七年未曾谋面,怎知时隔七年,姐姐容貌如何?”
“这。”林婉柔心中一惊想,坏了,被这冒牌货上了套。
“我与庄贵太妃乃是一母同胞,嫡亲嫡亲的姐妹,容貌上有几分相似也是正常。”林婉珍说话间轻轻转头看向史云天。
“二小姐此言颇有道理。”史云天接过林婉珍的目光,轻轻点头,以示赞同。
林婉珍见他点头,转身向长兴侯面前,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
那声响之大,令跟在她身后的天宇、敏珠、南海、西海一阵心疼,这得多疼呐。
“爹爹,女儿去庄子养病七年中,侯府中除了母亲和大姐姐,从无人前去探望过,如今一朝回府,倒要被这些七年都素未谋面的人冤枉是冒名顶替,这口气女儿咽不下。”林婉珍小嘴一扁,万般委屈地看着长兴侯,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西海心想要是给王爷看到自家准王妃这副委屈的小模样,还不得心疼死啊。
连忙上前挡在林婉珍跟前对史大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