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轮椅之上,形容枯槁的老男人,灰色的眼珠混沌干枯,惨白的脸布满了老树皮般的皱褶,他面前的水晶冰棺里躺着一位姿容绝色的红衣美人。
美人芙蓉如面柳如眉,如烈火般鲜红的裙衫衬得她肌肤赛雪,娇艳无双。
这红衣美人的容貌与戚家堡的戚子夜极为相似,只是身材不似他那般高大,而是有着小女儿家的娇小玲珑。
老得可以做她爷爷的老男人,混浊的眼珠子一动不动,饱含深情地盯着棺中美人儿,懦懦地对她说,“薇儿,你别怕,无论发生何事,无论多艰难,夫君定会保全你。”
“扣、扣、扣。”老男人身后紧闭的门外传来三声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老男人闻声,急忙盖上水晶冰棺的棺盖,施展内力将整个冰棺无声地送入自己身后一间隐秘的冰室内,放下机关,才缓缓地开口,用沙哑的声音,对门外的人说了句,“进来。”
海昏侯是赤条条地被黑甲军从美人姬妾的被窝里拉了出来。
黑甲军胡乱地给他套上件遮体的衣裳,堵上他的嘴,连给他分辩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五花大绑地拖去刑部大牢。
月色清冷,显赫一时的海昏侯府却是灯火通明,喧杂非凡,笼罩在一片不祥的黑云中。
原本格调高雅、歌舞升平的侯府,此刻一片狼藉。
黑甲军的抄砸声、叫骂声、箱柜的倒地声;府中姬妾、小姐们的惊叫声、老妇人悲悲戚戚的哭泣声、孩童恐惧的号啕大哭声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给暗夜撕开了一个个小口子。
黑夜中的侯府被整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南宫洵从潭安寺回西京,没有直接回荣王府,而是领着小福子和四个海侍卫,长驱直入,去了刑部大牢。
几人才步入黑乎乎的牢房,远远地就听见有人在喊着,叫着要见摄政王。
狱卒忙迎上来禀报,自从海昏侯被扔进大牢后松了绑,拔出嘴里塞得那团破布,他老人家的含冤呼叫声就没能停止过。
狱卒打开牢门,海昏侯见是摄政王来了。
不禁涕泪横流,心想,这下他可有救了,他平日里荣华富贵享受还享受不过来,天地良心,他巴不得圣上的江山永固,他好颐养天年,哪里有那份谋反的心思,他可真的是比窦娥还冤哪。
海昏侯跪在地上,有吐不尽的冤屈要向南宫洵诉说。
谁知,南宫洵进来就给了他结结实实的一脚。
“唉哟哟,摄政王,老夫冤枉啊。”这小老头儿哀嚎也还不忘为自己喊冤。
“哼,你冤枉,那你和本王解释解释,潭安寺的假和尚真私兵是怎么回事?潭安寺后山的那片葵草种植场你有作何解释?”
南宫洵气急了,怒斥一句,“不要跟本王说你什么都不知晓。”
“假和尚、私兵、葵草,王爷你在说什么,老夫真的不知晓。”
小福子见海昏侯一脸懵逼的看着南宫洵,一副云里雾里的迷糊模样,心想,这个老小儿,如果不是真的不知晓,那他的演技简直可以去现代拿影帝,演得太逼真。
海昏侯见南宫洵气鼓鼓的模样,知道摄政王显然不相信他对潭安寺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晓,忙解释道,
“王爷,老夫所说字字真言呐。
五年前,本侯的发妻得了怪病后,本侯准备将侯府中馈交于兰姨娘执掌。
本侯的娣长子李观海提出,其他的庄园、田地和财务,甚至是他母亲的陪嫁,交由兰姨娘管,他都没意见,只一桩不能交到兰姨娘的手上。
那就是潭安寺。
我儿说他娘亲在生病前最喜到潭安寺诵经礼佛,最为看中这一方净土。
他想代病中的娘亲,也就是本侯的原配夫人赞为管理潭安寺,待夫人痊愈之后再将潭安寺完好如初地交到夫人手上。
本侯看在他一片孝心,当初就允了此事。
自那以后,本侯除了每年正月初一和八月十五领众家眷入寺祈福,再未过问过关于潭安寺的情况。”
这海昏侯是想将自己与潭安寺摘个干干净净,有用么?
就算他是无辜的,完全不知情。
可是光凭他嫡亲的儿子---小侯爷李观海经营葵草,荼害百姓;拥私兵,起谋反。
两项罪名中任何一项都可以按律诛九族,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海昏侯和侯府里的所有人,一个都逃不了,就等着树倒猢狲散吧。
“王爷,难道,难道是本侯的那个逆子,李观海,一定是李观海。”
海昏侯做出一副恍然大悟,本侯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吃惊表情。
紧接着他又道,
“他犯下的滔天大罪可与本侯无干啊!本侯毫不知晓,请王爷为本侯作主,速速请兵拿了那孽障,为民除害。
你要将他五马分尸也好,将他当街斩首也罢,本侯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这又是要弃军保帅啊,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个李观海的老子眼看着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就是因为有他这么对亲生儿子的爹,才会有李观海这么坑害亲生老爹的儿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小福子有些鄙夷地想。
“报,王爷,海昏侯府人数已查实,除了大房的夫人和一子三女,其余人等均已收监。
一个黑甲军来报。
李观海携带大房家眷连夜逃跑,这不就坐实了他与潭安寺脱不了干系。
小福子想,这个李观海看上去不声不响,其实心里门清。对于他那个随时会为了自己利益舍弃他们母子四人的老爹,早就在心里作了隔离。
在李观海的心里,只有母亲和三个妹妹才能算得上是他真正意义的亲人,至于侯府的其他人,呵呵呵。
不过海昏侯也真是对得起他的名字,为人够昏的,被儿子瞒得死死的,主打一个人在家中住,啥都不知道。
“这个孽障啊,孽障啊!”海昏侯被惊得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生无可恋地拍打着地板。
南宫洵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到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海昏侯看来是被自己的亲儿子狠狠地摆了一道。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东海说,“带侯府中所有和李观海亲近的人来见我。”
随即领着众人出了海昏侯的监房。
“王爷留步,本侯有一个请求,想请王爷务必答应。”海昏理了理衣领,正了正身形,毕恭毕敬地说。
“侯爷且说来听听。”南宫洵知晓海昏侯与潭安寺无关后,对他的态度缓和许多。
“本侯就是想知道潭安寺那边的来龙去脉,请王爷在查明真相后一定差人告知,本侯就是死也想做个明白的死鬼。”海昏侯。
“本王允了。”南宫洵。
“作为投桃报李,本侯想和王爷说一件关于那个孽障的密事,此事侯府中除了那个孽障,就只有本侯知晓,或许和潭安寺那边发生的事有关。”海昏侯。
“侯爷请讲。”海昏侯显然是知道拿捏人的,一只脚已经踏出牢房门口的南宫洵转身回到牢房,显然来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