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竟还有与你做交易的资格吗?”何盼宁平淡地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喜。
千回浅浅一笑:“自是有的。我可以放你们出去,但你们要答应我,出去后放过季珞。”
何盼宁:“先不说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就算真的实现了,我也不可能放过季珞。赵昭同样不会答应。”
季珞活一天,都是一种威胁。
更何况晟国被灭是必然,北越的君王要圣明许多,且国富兵强。
这个交易总体来说,并不划算,北越到底技高一筹。
千回自是知道何盼宁的底气,但不得不说她对季珞还是不够了解。
“哦。在你们不放过他前,他会先将你们杀了。还是你们觉得十日后问斩只是说说的,在给你们机会?”
何盼宁蹙眉,她确实在等待机会,十日之内他们安插的人必会来救她。
“如果我说,我知道你们的人安插在哪呢?”
何盼宁一时变了脸色:“你如何得知?我不信。”
这是最高机密,她同陆月凝都未曾说过。
千回却笑眯眯地朝她招手,何盼宁犹豫地靠向她。
千回附耳说了几个位置和人名,竟都一一说对!
何盼宁沉了脸色。
“所以纵使北越十成把握能胜,你们却无把握可活。”
“北越君主年纪好像很大了?听说身体也不大爽利,赵昭好像是皇子里唯一一个贤明之主吧?”
北越皇族人丁稀落,赵昭是皇帝老来得子。
赵昭的五个哥哥,要么夭折,要么不学无术,要么心术不正,所以北越皇帝对赵昭寄予厚望,亲自从小带在身边教导。
赵昭若死,北越纵然能胜,但无明君统领,这个天下依旧会四分五裂,战火不断。
“孰轻孰重啊?”千回依旧笑着。
何盼宁立刻作了决断:“我答应你。”
天下之人,比她的复仇要重。
季珞尚可活,赵昭绝不能死!
加上季珞身带火蛊,本就活不了多久。
千回在此刻却拿出了一枚药丸,正是二百五给她的。
另一枚她吩咐人给赵昭塞进去了,入口即化,绝不可能有别的空子可钻。
她大概说了一下效用,便递给了何盼宁。
何盼宁嘲讽一笑:“你果然有后招。”
说着便吞了下去,毫不犹豫。
千回这才补充道:“你俩可别耍招数。赵昭也吃了,你们可别想着,我死了,对方还活着呢?肯定能保全天下人。”
何盼宁垂首道:“你倒是把我们看透了。”
千回拍了拍衣摆的尘土:“季珞活一天,你们就有解药。如果不信,你们可以赌一下会不会一起毒发?”
她转身,却听何盼宁问:“若他不给呢?”
“他会的。”千回并未看她,只是往前走,并道:“我会劝他放了你们,同时递上退位书,向北越投降,以减免伤亡。”
“这么多人的命,我只想换季珞一命,你们不亏。”
何盼宁怔怔,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千回出了天牢,翠衣便迎了上来:“小姐,下雨了。刚刚还是晴天呢!”
快入夏了,最近雷雨倒是不断。
“正好。”千回挑眉。
【你想干什么?不会真觉得求季珞有用吧?】
千回:“他现在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有没有降低?”
【95,最近降了一点,之前96。】
千回:?都知道她不对劲了,还就降了1点?看来是个恋爱脑。
她道:“好办。毕竟晟国对他来说屁也不是,我以自己的命下注。”
“赌我在他心中,无可比拟。”
【……你可别当普信女。】
二百五不会懂季珞这种人的。
季珞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厌世的人,他目空一切,毫不关心任何东西。
当千回成为了他关心的对象,那么就是他世界里的唯一。
他怎么会为一些无关的东西,放弃他的唯一?
短短一天,千回的心情真是跌宕起伏,心从早到现在都没放下来过。
她回了龙朝殿偏殿,将翠衣支开:“翠衣,我想吃你拿手的糕点了,做给我吃好不好?”
翠衣无奈:“小姐不是不喜欢吃甜的了嘛?现在也没有原材料。”
千回故意扮可怜看她。
“好好好,奴婢去御膳房做,那里材料肯定有。”
目视着翠衣离开了,千回扯了季珞派来保护她的宫女:“秋飒,我们去正殿。”
秋飒帮她撑起了伞。
雨渐渐大了,从绵绵细雨逐渐转变成瓢泼大雨,落在伞面上,如同鼓声阵阵。
季珞大门紧闭,江总管正站在门口来回徘徊,表情很是担忧。
千回用脚趾头想就知道,季珞又发病了。
他最近很少来找千回,发病又开始频繁起来。
而且变严重了,不只是头痛,偶尔四肢都会有些深入骨髓的疼痛。
千回叫住了江总管:“江总管,帮我通传一下可否?”
江来明对千回也没什么好脸色,他硬生生扯出一抹勉强的笑:“皇上说了,谁都能见,就不见顾才人。”
千回了然点头。
她未说话,只是转身下了台阶。
江来明正在心中嘲讽千回,就这么假惺惺问一句,虚伪!
下一刻,他就见千回在台阶下,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秋飒也是惊住,立即同她跪下,慌忙给她撑伞:“才人!您身体不好,怎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快起来吧。”
她不敢随意把千回拉起来,毕竟她是练武之人,不好把握力道。
千回却回头同她说:“你快走吧,别连累了你。”
秋飒红了眼:“奴婢不敢。”
千回后悔把她带过来了,和翠衣一样轴。
千回只能摇摇头,大不了多求求季珞,多保点人。
而后她大喊:“陛下若是不答应臣妾的请求,臣妾便长跪不起!”
江来明又慌又气,这人真是不要脸了!
他立刻踹了旁边小太监一脚:“还不进去禀告?”
小太监瑟瑟发抖,被迫打开门。
下一刻,就见季珞猩红着眼冲了出来。
这雨是那样大,那样凉。
隔着雨幕,季珞甚至看不清千回的样子。
却能清清楚楚听到她大喊:“陛下,臣妾有事相求!”
她从来都是“你”“我”称呼来称呼去,偶尔生气或是撒娇,才会自称“臣妾”。
陌生的让他心痛。
他挥开了江来明撑的伞,就这么冒着风,直直冲入雨中。
明明是雨,却如同冰块,砸在他的身上,又冷又痛。
甚至蔓延入胸口,泅湿他的心。
千回双手相叠置于地上,就这么弯腰,想要重重磕上一头。
却被一人在半道抵住了额。
她听到他的声音,破碎的,碎裂成刀,扎在她的心头。
“你就这么,在乎别人?”
你有没有一点点,想过我?
千回莫名湿润了眼角,她抬起头看着季珞,想用手去摸摸他的脸。
却发现自己的手浸在雨水里,湿透了,也脏透了。
她已无法再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