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尖锐刺耳的声音从科技推广站的门轴处传来,好似一把利刃划破寂静。
老猎户赵爷裹着厚重的羊皮袄,那羊皮袄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缓缓跨过门槛,身后紧紧跟着七八个面色不善的猎户,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明显的质疑与不满。
屋外,呼啸的北风如同咆哮的野兽,卷着细小如针的雪粒子狠狠地扑进来,打在脸上生疼。
墙上的《神农架地形图》被吹得哗哗作响,那声音仿佛是地图在寒风中的抗议。
骆志松挺直腰杆,身姿如同挺拔的青松。
军旅生涯养成的本能让他下意识估算距离——赵爷离他五步远,左后方猎户腰间别着的柴刀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清冷的光,右前方那位袖口沾着的野猪油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味。
他掌心贴着裤缝轻轻摩挲,粗糙的布料触感让他心中更添一份沉稳。
军用格斗术的要诀在脑海中快速闪过,面上却绽开山里人特有的憨厚笑容,那笑容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温暖:\"赵爷,这天寒地冻的,您老喝口姜汤暖暖?\"
\"少跟我扯闲篇!\"赵爷跺了跺沾满泥雪的棉鞋,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响亮。
他那枯树皮似的脸涨得通红,好似被怒火点燃:\"你个后生仔懂什么打猎?
老祖宗传下来的麻绳用了百十年,轮得到你拿这些花花肠子祸害人?\"
他从腰间解下盘得油亮的麻绳,那麻绳在他手中散发着陈旧的气息。
\"啪\"地甩在桌上,震得搪瓷缸里的铅笔跳起来,铅笔与桌面碰撞的声音清脆刺耳。
骆志松瞥见窗边闪过一抹水红色衣角,如同一片轻盈的花瓣在风中飘动,他知道是韩小凤躲在廊下。
他手指抚过改良过的尼龙绳,那冰凉的触感瞬间传遍指尖,让他想起前世执行任务时用的战术索具。
\"您瞧这绳芯。\"他忽然扯断一截,在众人倒吸冷气声中掰开纤维层,那丝丝缕缕的纤维在他手中清晰可见:
\"七股高密度聚乙烯交错编织,这种结构啊,在咱们这复杂的山林环境里,能很好地避免被树枝、岩石等磨损,就算断了两股照样能承重三百斤。”
骆志松前世在军工车间,接触过不少绳索,把那里学到的编织工艺改进了一下,用到这打猎的尼龙绳上,耐用性就大大提高。
\"胡咧咧!\"周猎户突然插话,他去年被熊瞎子扯断过麻绳,脖子上还留着一道狰狞的疤,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恐怖。\"上个月我用麻绳套獐子,半道让树杈磨断了,害我摔下山坡......\"
\"所以更要换新绳!\"骆志松抓住话头,转身从墙角拖出半截松木,那松木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木香。
\"刘工匠,劳烦搭把手。\"两人合力将碗口粗的木头悬在房梁下,新旧绳索各绕三圈。
当麻绳在众人注视下开始崩出细丝时,尼龙绳仍纹丝不动。
那麻绳崩出细丝的声音如同轻微的叹息,而尼龙绳的坚韧让人惊叹。
陈教授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实验室数据不等于实战经验,八年前推广新式套索,结果......\"
\"那次是钢材淬火不过关。\"骆志松突然提高声调,前世在军工车间的记忆清晰地浮现眼前,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
\"现在这绳索经过耐寒测试,零下二十度弯曲二十次不断裂。\"他从怀里掏出冻成冰坨的样品,那冰坨在火盆的烘烤下,水滴答落在砖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赵爷抄起烟袋锅猛嘬两口,青烟缭绕中盯着绳索断裂处,那青烟带着烟草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忽然,门外传来孙寡妇尖利的笑声,如同一只聒噪的鸟:\"哎哟,咱们骆大能耐又要显摆啦?上回说能打虎的陷阱,不也......\"
\"孙婶子说的是去年冬猎?\"骆志松不紧不慢截住话头,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当时我故意留的活扣,为的是活捉那只怀崽的母豹。\"他转向陈教授,\"您上个月不是还夸那张完整豹皮能换三袋白面?\"
满屋突然静下来,只有火盆里的木炭噼啪作响,那声音仿佛是炭火在诉说着屋内的寂静。
骆志松感觉后背渗出汗珠,军绿色棉袄贴在脊梁上凉飕飕的,那凉意让他清醒地意识到这场争论的重要性。
他知道这些老猎户最看重实打实的战绩,就像前世战友们只服能带他们活着回来的队长。
\"要试就试个痛快!\"赵爷突然扯开羊皮袄,露出腰间五把形制各异的猎刀,那猎刀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后山崖头那棵歪脖子松,挂过三茬野猪的,敢不敢现在就去试?\"
争论逐渐白热化,赵爷一甩羊皮袄,决定不再多言,直接去后山崖头一试究竟。
众人带着怀疑和期待的心情,顶着呼啸的北风,向着后山崖头走去。
一路上,骆志松紧紧握着尼龙绳,心中盘算着如何完美地展示它的性能。
山风卷着雪粒子扑进人群,歪脖子松的枝桠在悬崖边簌簌作响,那声音好似松枝在寒风中的低吟。
骆志松将尼龙绳在树干上绕了三个死结,冰碴子顺着指缝往下掉,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军旅生涯养成的肌肉记忆让他把绳扣打得比枪械分解还利索。
\"当心!\"韩小凤的惊呼被北风撕碎,那声音如同破碎的纸片在风中飘散。
崖下传来野猪群此起彼伏的哼叫,那声音低沉而浑浊,仿佛是野猪们的怒吼。
韩小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攥着水红色棉袄下摆,指甲几乎要掐破粗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骆志松。
三天前就是这群畜生拱坏了村东头的谷仓。
当看到尼龙绳成功套住野猪时,她心中的担忧瞬间被敬佩所取代,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骆志松倒退两步,军绿色棉袄被风鼓成帆,那棉袄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冲韩小凤眨眨眼,那个前世在雷区排爆时的招牌动作,惹得姑娘耳尖泛起海棠色。
绳套贴着积雪划出弧线,精准套住领头公猪的獠牙。
三百斤的畜生发出震山吼,那吼声如同闷雷般在山谷中回荡,麻绳瞬间绷成直线。
\"咔嚓!\"断裂声让赵爷的烟袋锅火星四溅,那火星如同流星般在黑暗中划过。
老猎户刚要冷笑,却发现崩断的是自己那根传了三代的麻绳。
尼龙绳深深勒进松树皮里,在众人倒抽冷气声中竟将野猪拽得离地半尺。
周猎户突然抢过备用绳套,脖子上那道疤在雪光下格外狰狞:\"让我试试!\"他手腕抖出的绳花带着狠劲,去年被熊瞎子扯断麻绳的噩梦仿佛都凝在这记抛投里。
绳套缠住第二头野猪后腿时,陈教授的眼镜滑到鼻尖都忘了扶。
韩小凤望着在崖边腾挪的挺拔身影,忽然想起开春时骆志松教她认北斗星的样子。
那时他握着树枝在地上画星图,枪茧蹭过她手背的温度,比此刻火把上的松脂还要烫人。
\"收网!\"骆志松的吼声惊飞树梢积雪,那吼声如同号角般响亮。
五头野猪在尼龙绳阵里撞作一团,新绳在树干上磨出的焦糊味混着血腥气,那气味刺鼻而浓烈,竟让几个老猎户喉结滚动——他们太熟悉这种味道,往年要折损两三条汉子才能有这般收获。
孙寡妇的尖嗓子突然刺破寂静:\"哎哟周家小子,当心新绳子把你带沟里......\"
话没说完就噎在喉咙里——周猎户正把柴刀别回后腰,他刚用新绳捆好的野猪四蹄朝天,麻绳绝对做不到这种捆法。
赵爷蹲下身,老茧手指摩挲着尼龙绳断口。
那些整齐的聚乙烯纤维让他想起年轻时猎到的白狐毫,都是闪着寒光的漂亮东西。
火把光影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跳动,忽明忽暗得像林间晨雾。
骆志松解下军用水壶递给韩小凤,壶身还带着体温,那温暖的触感传递到韩小凤手中。
姑娘低头喝水的瞬间,瞥见他虎口被绳索勒出的血痕,突然把绣着并蒂莲的帕子塞进他掌心。
这动作被孙寡妇瞧个正着,却破天荒没嚷嚷——她正盯着野猪盘算能分多少斤肉。
陈教授突然拽断一截新绳揣进中山装口袋,镜片后的目光灼人:\"明天来推广站填个表。\"
他转身时大衣下摆扫过雪地,留下句话飘在风里:\"顺便把耐寒测试的数据补全。\"
周猎户踩住还在挣扎的野猪,突然抬头看向人群:\"开春猎熊,算我一份。\"他声音不大,却震得松枝上的积雪扑簌簌往下掉。
几个年轻猎户互相撞着肩膀,眼神活泛得像发现新兽径的猎狗。
骆志松把带血的帕子悄悄按在胸口,那里跳动的节奏和前世扣动扳机前的心跳渐渐重合。
崖下的风卷着新鲜的血腥味盘旋而上,那气味浓烈而刺鼻,他望着雪地上蜿蜒的绳痕,知道有些东西比尼龙纤维更难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