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言文当了村主任以后,他好像脱胎换骨,格局一下子就上了一个台阶,视野也开阔了不少。他考虑问题再也不再是他的一个小家庭了,而是所有的村民和整个村子的未来。他觉得忠毅村目前的现状太令人揪心了。大家太穷了!尽做些非法的不要脸的甚至缺德的勾当。这终究不是一个长久的事,也是一个没有善终的事。作为一个村主任,他有责任也有义务帮助大家摆脱目前的困境。大家之所以不惧危险放下一张臭脸,做着这些令人不齿的营生,还不是生活所迫没有生财之道吗?
复员前,他是在浙江当兵。那里的老百姓生活很富足,原因就是乡镇企业很发达。要想根本改变村里贫穷落后的面貌,创办企业,拓宽就业渠道,让村民有事干,有钱赚,大家才不会有歪心思,才会过上正经的生活。他认为目前的生活是不正经的,不正常的。
他把他的想法和老书记镇领导都作了汇报。
老书记当然支持他。老书记说,他一直也有这个想法,苦于自己年纪大了,已经没有那个心气,也就得过且过听之任之了。既然言文有这个干劲,那就放开手脚,先干起来。
镇里就更加鼓励了。大会小会也一直这么强调着,只是各村都没有动静。现在忠毅村既然提出来了,当然是好事,是应该大力提倡,大力扶持的。镇领导还建议左言文出去跑一跑,看一看,取取经,最好能招点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镇里只是嘴巴上支持,政策支持,钱是没有的。
左言文本来就没打算镇里拿钱。钱,村里是有的。大庆子他们退回的将近300万的赃款,除了县里、镇里拿走了一小部分,大多数钱都留在村里的账户上。当时是说还要重新发到村民的手里。这就是说说而已。发给谁呀?怎么发?根本不现实。
出外考察调研,左言文也老早就想过了。他准备去浙江。那里他熟悉,而且还有一点人脉。
他邀请老书记和他一起去。老书记不肯。说,年纪大了,跑不动了。他只好把新招的会计带上。因为一个人出差不合适,用了多少钱,到时说不清楚。会计是个女孩子,还没有结婚。本来跟一个女的出差更不合适。他也就是随口一问,哪想到女孩子就满嘴答应了。还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左言文本来想反悔。想想也没什么,两人还差着辈分哩!
浙江,他有不少战友。因为是裁军,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统统回到地方上了。他的战友各行各业的都有。有当老板的,有当官的,当警察的,最多的还是像自己这样的当农民。浙江的农民和安徽的农民已经是两个阶层。
左言文他们俩在浙江待了半个月。见了不少人,跑了不少地方。战友们都很热情,一路上都有人招待。有的战友知道了,赶了几十里路就为了见一面。他想起别人说过的一个段子,说什么人关系最铁?一起下过乡,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p过娼。其他的不好说,一起扛过枪,确实不一样,那情分是比亲兄弟还亲。
人是见了不少,实打实的项目可一个都没有。有意向的有几个,说要过去看看,再考虑有没有投资的可能。他们有顾虑,主要是担心投资环境。
左言文把胸脯拍得震天响,说投资环境肯定没问题。我们那里的老百姓都很淳朴,老实巴交的,不会搞一些乌七八糟的事。再说,我们那里还是徽商的发源地,有着经商办实业的良好的传统,对商人都是很尊重。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不少人。投资的热情稍微高了些。当时就有几个准备和左言文一道走,还有的打算过一阵子再去。
准备投资的人不都是左言文的战友,大多数是战友介绍的,和战友有着沾亲带故的关系。
这次出差也没有花多少钱,除了住宿,吃饭基本上都是战友们请客。左言文也回请了几次。不过都不在高档的酒店,喝的酒也都很平常。战友们也没有瞧不起他。浙江人讲实际,不搞虚头滑脑的那一套。不像安徽人,凡事都要讲个面子,尤其是请客,没钱打肿脸充胖子。好歹这次带上了女会计,当时左言文介绍时说是秘书,也算是撑足了面子。
酒喝多了,有的战友就拿他们俩开玩笑,说:“左班长有点小腐败呀!你们俩这次假公济私,借着招商的名头出来度蜜月啊!”
左言文连忙竭力否认,说:“别瞎扯!人家还是个小姑娘呢!我们俩还是一个姓。”
“一个姓好啊!正好是一家子!”
还有人补充了一句:“是啊,五百年前就是一家子。”
他们又问“女秘书”:“你说是不是?”
“女秘书”倒也不尴尬,说话也很放得开。她说:“你们都是战友,都是兄弟,既然这么说了,红包怎么都不见一个?”
“是啊!是啊!第一次见小嫂子,我们得随礼呀!要送红包啊!”
有几个还真的从包里拿钱了。
左言文一见,连忙起身阻止,说:“玩笑归玩笑,不能过分了!”
“你说了不算!得问小嫂子!嫂子,你要吗?”
“小嫂子”不怯他们。说:“你们敢给,我就敢要!”
有人真拿出了一沓,递了过去,说:“恭喜!恭喜!夫妻同心,早生贵子!”
“小嫂子”笑得花枝乱颤。站起来,退后几步,直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