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出征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一眼望不到头,就在宫门前头,只见将军一身银白轻甲,手中长剑入鞘,胯下骏马嘶鸣,之一眼瞧上去真是天神一般利落。
陆威将军是皇帝钦点的大将,过往在皇帝还是湛王的时候就跟在皇帝身边作为副将出征,是皇帝信得过的将领。不过在最后一战四王乱后,陆威就销声匿迹,消失在了世人眼中,如今国家良将难寻才又被皇帝诏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天朝周国,此行由将庇佑,沙场成名,由此出征。”
“交由昭者大风旗,此旗表帝王意,旗在则皇帝同在。特赦将军陆威,奉承天子意愿,与民同生,与天同愿。钦此!”
嬴汤在宫门前耸立的台阶上朗声念着诏书,他虽用力声响,可终究体力不支,说不出太明朗的声音。不过就这么带着些虚弱单薄的嗓音,震的众人心中难以平息。
昭者大风旗?那可是皇室才有资格使用的旗帜,更别提,这旗帜还是由皇帝钦赐给陆威的。
见旗犹如皇帝亲临。
皇帝居然敢将如此权力交由陆威,一是对陆威十足信任,二也是足够看重此次战事。
南疆此行无法转圜,只得与西狛一起,把他们通通制服,压在大周胯下。
嬴汤念完诏书,陆威才从马上下来。
他身形高大,身板宽阔,大步流星,一手扶着剑柄朝着嬴汤走了过去。
到了他面前,未跪,只对着如今的监国鞠躬一下,随后便双手举头接过了诏书。
这,是皇帝过往亲自设给他的权力,面圣不必行礼,听诏不必跪身。
“臣,谨遵圣旨。”陆威带着一副面具,像是般若的恶鬼,可莹白色泽并不瘆人,脸侧额头还带着暗绣的海棠花纹。
他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嘴巴下巴来,整个脸都白色的面具遮挡住了,根本看不清容貌。
“赐昭者大风旗。”嬴汤接着说着,对着身边的人挥挥手,一旁的唐玥立刻将托盘中的物件奉上。
古木色托盘中盛着一件像是令牌似的东西,上边瞧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六翼神鸟,是周朝的象征神兽。虽说叫做旗帜,可是呈上的分明是一块令牌。
陆威接过了令牌,对着众人高举展示,随后再贴身收入囊中。他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获得如此堪比天子权力的殊荣也不似寻常人那样的激动,陆威只是像是配合礼节一样的走完了流程,随后就迈开了步子准备往前上马。
不过在他才迈出一步的时候,冷漠的将军忽然回首对着某处瞧了一眼。
阳光照在他耳边珊瑚耳坠一边的宝石上,石头折射处七彩色的光映进了那一双水蓝色的眼眸之中。波澜不惊冷淡无情的眸子恍惚间软了下来,旁人瞧不见,只有面朝着的嬴汤唐玥几人才能瞧见。
他视线的方向几人也不必猜测,是躲在宫门一角的皇后娘娘。
嬴汤看着自己弟弟那般不舍的眼神,心中也多了几分无奈感慨。可天命难辞,此行断不可推脱,只得向前才行。
嬴畟心中也明了,所以只眼含着不舍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就转回了身子,迈步朝着骏马去了。
他摸着自己脸上的面具,强忍着冲回去的冲动登上了马镫,翻身上马立踭而起,骏马嘶鸣一声,随后就率先跑着奔赴向了前方。
十万雄狮齐步向前,马蹄声阵阵,能斗破山河。
宫墙之后冷清着,寒意凛冽,明明是春日却觉得身处寒冬,冷风刺骨。皇后靠在宫墙上不再看着那人骑马远去的背影,她转过身子,靠着墙壁微微仰起了头。
“真就这么瞧着,不想跟着他去?”
身边的人像是说风凉话一般的逗弄着她,声音故意拉长上挑,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奉决叫你来试探我的?”萧皖如今面色黑的能滴水,她面无表情的只转动眼珠,看着旁边不嫌命长的人。
娘娘今儿似乎很疲惫,眼下瞧着没能睡好,身子懒洋洋动作也软绵绵的。她一直靠着墙壁,根本不曾离开片刻,腿也不站直,妥妥的一副纨绔样子。
“他哪有那么闲,如今正为了那点子长老的闹说焦头烂额呢。”霜卉靠在一边的宫墙上把手中的物件一抛一抛的把玩着。
锦衣卫专属于皇帝的私令,有了此令才能调动如今全权属于皇帝一人的锦衣卫。
就算以后改朝换代,只有圣旨并无私立,锦衣卫,也不可能被他人继承,只有嬴畟才有权支配。
“拿来。”萧皖右手成爪对着空中的私令一勾,一股吸力从她手中传出,随后令牌就到了她手里。
“我现在倒是真越来越瞧不懂你了,难不成感情,真能让一个人改变如此之翻天覆地?”霜卉凑近了些,轻声问着她。
“翻天覆地?”萧皖又重复了一句,随后皱着眉,眯着眼眸瞧着她。
“你自己感受不到,我可是深有感触啊。”霜卉笑咂咂嘴,啧啧两声响的透彻,听着这两声过后,萧皖脸色眼瞧着差了几分。
“你哥与你可就不大一样,守旧如一毫无变化,不似你,坠入爱河之后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听着这句话,萧皖皱着的眉头才舒展开,冷哼着笑了两声,开口接着对她说。
“你怎知他未变?”
“从我认识他一直到如今,他都是那一个模样。”
“或许吧。”萧皖耸了耸肩,瞧着手中长得与虎符有几分相似的私令,心中百感交集着。
“翻天覆地倒也不至于,我想要的和奉决一样,从来都不曾改变过。只不过因为身份不同,他比起我少了很多东西,所以才一副一如从前的样子。”
“是么?”霜卉忽然来了兴趣,接着追问着,“那么,你哥想要什么?”
她身子靠近了些,一手覆在萧皖的肩膀上,摸着那人冰块一样的身子。
“哼。”
她忽然轻笑了一声,琉璃珠子带着点坏意,瞧着身边的人勾了勾唇。
“爽。”
她声音很轻的,在她耳边模糊的说了一句。
霜卉没能听清,只觉得耳边传来一阵寒凉的风,依稀能听得见些余音。
她猜测一番,随后才推断出她说了什么。
爽?
这是何意?
瞧得出她的疑惑,还不等她开口追问,萧皖就接着说下去了。
“奉决从生下来到现在大概都没什么难安于胸的事,他缺的就是那么一些孤独的慰藉和情感的空缺罢了。他很爱你,恰好你能让他满足。”
“而对我来说,缺的东西就多了。我什么都想要,做的这么多,也就是为了爽快罢了。”
萧皖用拇指摩挲着私令,声音却不似刚刚那般轻快,带着些嘲弄,也带着些不可察觉的温柔。
“爱人如何于我而言,我根本无法体会也无法参透。对他,要的就是这一份能让我发泄出杀意的爽快。”
“除了杀人,直到现世而言,这可是我唯一能找到能让我平息躁动的物件了。”
“他若死了,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