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九轶手上的笔轻轻溜了一圈。
“院长,听说咱们福利院这些年还接待过很多知名的社会人士,比如前高叶集团的董事长的爱女就是在这里收养的。”
院长不明所以看着她。
孟九轶毫不心慌地补充,“了解这些有助于帮福利院背书,增加社会对咱们这里的公信力,其实知名社会人士和明星有着同样的影响力。”
院长说这事都快发生十多年了吧,那个时候她还不在这家福利院。
又叫人去调来资料。
“这位高董事长我也有所耳闻,不仅资助儿童福利院,还十分关注偏远乡村的留守儿童教育问题,可惜天妒英才,那么早就走了。”
高叶集团是这些年才有势微之态,在十多年前,那可是稳坐国内纺织的龙头。
底下的老师拿来资料,院长说这些都是福利院机密,不能拍照外传。
孟九轶点头应是,注意到领养表上子女栏有填写。
“院长,这是曾有亲生子女的意思嘛?”
高氏夫妇常年无所出,她是明知故问。
院长道:“不是,这是表示他们之前有过领养记录,目前关系已经不再维持,但这条会在政府考察时着重纳入考虑。”
“什么样的情况会解除领养关系?”
“一般都是子女已成年,可以自由选择关系是否存续。”
从福利院出来时孟九轶又去了趟国家图书馆,事情过去太久她并不能找到任何高弦月之前那位被领养人的蛛丝马迹,但当年高家发展之迅速,还另外开办了报社。
虽然如今已然萧条倒闭,但国家图书馆会存档大量旧报纸。
从下午翻阅到傍晚,窗边天色渐暗,书桌埋头的人影越来越少。
为什么找不到呢?
人性趋利避害,如果是在高家过惯养尊处优的生活,又怎么会可能脱离领养关系。
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孟九轶越翻越多,都已经往二十多年前翻找。
突然,她瞳孔一缩。
找到了!
那时候的照片还是黑白色,高家夫妇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女孩站在他们中间笑意腼腆,但眼睛带着对家的渴望。
高家夫妇这么早就确定自己不能生育了吗?连医学手段都不打算再借助一下。
高希月。
孟九轶默念着这个女孩的名字,看起来也就七八岁。
如果现在还在世上,应该三十五,六了。
孟九轶不确定她还叫不叫这个名字,拍下照片发给私家侦探,让他帮忙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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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九州已经快八点多。
闻琪去她表姐家做客了,刚才还和孟九轶发消息说今晚不回来。
水龙头流出来的水冰冰凉凉的,孟九轶冷得瑟缩了下,脑子却愈发清醒。
查出当年原委是一码事,想办法切断高弦月和许家的关系才是重中之重,不然哪怕揪住她所有小辫子,她都能立马翻身。
梳妆镜前倒映着她小巧精致的五官,本应该是张比kiity猫还漂亮的脸,但因为轮廓立体,莫名给人倔强不服输的感觉。
让人愈发想要征服。
她想起许衍之那天留下的逗号——
“想好下次用我的什么来交换。”
已经过去好些天了。
孟九轶计上心头,关掉水龙头,然后脱光了身上的衣服。
如花蕊般的躯体完美地展露出来。
她站在淋浴喷头下面,开冷水一直冲。
不知道是不是平时一直锻炼的缘故,冲了两个多小时才见头晕目眩。
孟九轶随便擦擦头发,撑着墙出去,躺在床上摸出电话打给许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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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许家父子去胡泽远家做客的日子。
年过六旬的胡泽远作为央企董事长,之华大学名誉校长,享副部级待遇。
别人见他得低头哈腰,但许云乾不用,彼此是多年好友。
一番书法较量后,许衍之推门进来时,胡泽远道。
“衍之过来看看我这字如何?”
许衍之过去瞧上一眼,胡泽远刚写完“天”字。
简单几笔,挥斥方遒。
他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您老功夫又进溢了。”
胡泽远大笑,“我乐得清闲,天天饲花弄鸟可不像你爸,既得忙着集团,又要为你的婚事操心,当然得焦头烂额。”
许衍之这话没接。
长辈提及婚事,这话题显然是有备而来。
许云乾坐于桌前研究棋局,淡淡笑道:“关心后辈可不能止于蜻蜓点水,难不成你这老匹夫有合适的人选。”
“有当然是有的,就怕入不了衍之的眼。”
胡泽远道,“我有个很要好的侄女,比衍之小不了几岁,刚从美国回来,人文硕士,模样也算一顶一,相信你们碰面会有很多话聊。”
这是许云乾为儿子挑好的人选,各方面都根据他的喜好量身匹配。
如果他仍对多年前的那段感情耿耿于怀,这个人就不可能拒绝。
一唱一和的,许衍之当然听得出来,嘴角的笑意很匮乏。
“这么好的女孩,配我太可惜了。”
饭后,两父子在花园聊天,庄叔远远跟在后面。
许云乾道。
“这回的大营钢铁进展得这么顺利,这里面你功不可没,我还想着中途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回国疏通,结果转眼审批的文件都到我这来了,期间有遇到什么麻烦吗?”
大概是刚才因为他的婚事先斩后奏,这位严苛的父亲又想要和缓关系。
许衍之语气恭敬又疏离,“如您所见,一切顺利。”
“如果事事顺利必定松弛有度。”
许云乾皱眉,“怎么一个饭局会花那么多时间,连家宴都参加不了,公私不分。”
许衍之无法赴宴的那晚,是父子俩回国第一晚就爆发的争吵。
“公私我自认为分得挺清楚。”
许衍之没什么笑意地弯了下唇,“您愿意在那种场合继续演戏上演父子情深,就不多我一个赔笑脸的吧。”
气氛骤然焦灼。
庄叔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但远远看到许云乾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喘。
突然,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上前挽住许云乾的胳膊。
“好啊,难怪转背就不见你们了,许叔在和衍之哥聊什么悄悄话?”
因为高弦月的到来,许云乾脸色稍霁,几句话被她岔开了。
许衍之离开时,高弦月追了出去,趴在车窗上。
“衍之哥,我觉得许叔挺在乎你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做一个父亲。”
许衍之眉梢有淡淡的不耐,但表情已经平和下来,淡淡一笑。
“看起来你倒和他更像一家人。”
“不,我只是调和你们关系的油瓶。”
两人相识于国外,在成为继兄妹便已经是朋友,高弦月道:“不过我倒是非常支持您把苏柠找回来,气气许叔——”
话没说完,车窗已经升起。
“哎,太过分了你。”
许衍之面不改色的冲她挥了两指算是告别。
但已经半个字都没有心思听了。
劳斯莱斯驶去别墅区,灯光流转过男人的眉眼,似有淡淡地烦躁。
“今天几号?”
庄叔说二十七号。
二十七?距离上次碰面才三四天过去。
他想维持着社交礼仪,尽量漫不经心,但三四天也差不多了。
许衍之手指在膝盖上轻扣,吩咐。
“去她那。”
能让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庄叔根本就不用问就知道是谁。
安静车内突然响起电话的震动。
他的私人手机知道的寥寥无几,庄叔不由得诧异看了眼车内后视镜。
然而他便看见男人眉梢间,似有一缕雪山慢慢融化。
接通后还不及说话,对面就传来轻微的啜泣。
“我好难受哦…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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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水冲太久了,谁曾想会病来如山倒,足以让头脑发胀的眩晕孟九轶眼前缔结蛛丝网,这下假病变成了真病。
有人掀开了她的被子,宽厚的手掌贴在她额头上,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呓语了下。
许衍之深深蹙眉,“怎么烧成这样?”
孟九轶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但总归是把人喊来了。
她很少生病,生病比休息还要奢侈,这些年她总是通过各种办法,去规避生病的可能。
不知道原来发烧会这么痛苦,半眯的眼里全是泪。
许衍之说:“去医院。”
“我不去。”她嗓音里带着哭腔。
“不去怎么会好,乖一点。”他话里带着轻哄,要抱起她。
她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说什么都不去。许衍之拿她没办法,何况刚才摸着她的头发还是湿的,这么出门必定会感冒加重
他让庄叔去叫医生来,又问她吹风机在哪,她嗯嗯了半天,神志明显有些不清晰。
许衍之循着物品摆放的习惯,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然而下一秒就愣住了。
置物处挂着条粉色蕾丝内裤,薄如蝉翼,轻如月色,只有巴掌大小。
山茶花的沐浴香充斥着整个卧室。
完全可以想象她是在这个房间里,如何从浑圆的臀部褪下来的。
找吹风机这几秒竟变得十分艰难,许衍之目不斜视拿完就走,将她扶起来靠在怀里。
吹风机轰隆的声响终于给她带来丝热度,孟九轶眼睛艰难睁开,脸蛋苍白又绯红。
“许先生…你怎么会在这…我记得是给别人打的…”
“你说我怎么在这?某个小迷糊把我叫来的。”
他声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不管她要打给谁,此刻他都无比庆幸拨到了他这。
许衍之将她的手塞进被子,想开暖气才发现连空调都没安装,只有个风扇孤零零放在角落。
那一刻,他的胸口像是水龙头被拧紧了。
拧得发疼。
孟九轶浑身都很烫,手不听话触摸上她的袖口,冰冰凉凉,身上还沾着匆匆赶来的夜露。
她莫名不安,仰头看着他,“以后如果你生病了…我也一定会照顾你的…保证。”
许衍之低眸和她对视,清楚看到她眼里的小心翼翼,喉结往下咽动。
明知道她病成这样。
他现在唯一且不合时宜的念头却是,发狠地吻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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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快乐各位宝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