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相框,里面一个微笑的男孩,范雨熙心头一震,真是太熟悉了。
是他,是子秋哥,他们曾经在公园的草地上约会,其实也不算约会,只是聊天,讲着各自的故事。
那段日子,是她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可不知为什么,子秋哥后来就消失了,永远地消失了。
突然,门开了,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是子秋哥。
范雨熙热泪盈眶,她连忙迎到门口,兴奋地拉着子秋的手,深情地道:“子秋哥!”
男孩吓了一跳,他瞪大了眼睛打量了她一下,又看看奉英他们,使劲地一拍脑袋:“是小路啊,你怎么来了?快,快,请坐,请坐。”
一屋子人全傻了。
还是张老师最先反应过来,他问男孩:“刚才你叫她什么?”
“小路啊?难道你不知道?我还以为是你们带她来的呢!”男孩笑着摇摇头。
范雨熙愣住了,子秋竟然叫自己小路,是在开玩笑吗?
她连忙拉拉男孩:“子秋哥,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范雨熙啊,对了,我现在用的是小路的身体。”
“可我真的是雨熙啊,你记不记得,咱们还一起到森林公园玩,爬山时我扭了脚,你还扶我下来。”
男孩愣住了:“小路啊,你是怎么了?咱们的确爬过山,你的脚扭伤了,我扶你下来,可不是在森林公园,而是在你们家乡。”
“这就是我家啊!”范雨熙皱着眉头望着男孩。
“呵呵!“男孩笑了起来,“我明白了,小路,你一定是在开玩笑,编故事整我对不?”
然后又望了范志海一眼,“爸爸你也真是的,跟他们一起整我?还真把我吓了一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飞有点糊涂了。
“这是我的儿子,范子秋!”
范志海定定地指了指范雨熙说,“我根本不认识她,当时她在电话里哭诉。”
“我以为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孩,无依无靠,不知是从哪里打听到了我的联系方式,还冒充我死去的女儿,不接受她我于心不忍,可既然她有家有父母疼着,就请你们把她带回去吧!”
范雨熙一阵难受,没想到刚刚与父亲相识,就被抛弃了。
尽管眼前这个父亲有点陌生,可让她放弃,她也舍不得。不由地冲
到范志海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哭道:“爸爸,爸爸,你不要我了吗?”
“小路,别闹了!”
范子秋想把范雨熙拉开,却拉不动,他有点生气地道:“你要干什么?这是我家,你凭什么在这里撒野!”
“是我家!”范雨熙哭诉着,仿佛家被别人霸占了,委屈得不行。
“你什么时候来过这里?”
范子秋的火气也大了,“不是我给你留的电话,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你留的电话?电话号码是什么?”张老师突然插话。
子秋没好气地说:“”
大家呆住了,这不正是范雨熙念念不忘的号码吗?
“子秋哥,你为什么这么狠,霸占了我家,霸占了我爸爸·…”
范雨熙泪如雨下,“当初在森林公园爬山时,你是那么地体贴……”
“我没跟你到森林公园爬过山!”范子秋打断了她。
范雨熙委屈地哭着,不说话。
“走,咱们现在就去看看,你给我指出来,看是在哪扭的脚?”子秋有点火气了。
范雨熙没说话,她点点头。
一行人又来到森林公园。
范雨熙傻眼了,这里丝毫没有熟悉感,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树木、道路……
没一样亲切,没一样熟悉。
为了营造出更好的回忆气氛,众人没有跟上去,范雨熙就跟范子秋一起走着,爬山。
还没开始爬,范雨熙就停住了,她相信了,她的确没有来过这里。
可自己怎么会记得跟子秋来过这里呢。
心乱如麻,没有留意脚下,一脚踩在一个小坑里,她的脚一扭,身体失去了平衡,子秋连忙过来,拉住了她。
霎那间,范雨熙全想起来了,以前子秋也这样拉过她,但不是在这里,而是在河南,汝阳。
两人靠得很近,肩并肩走出了森林公园。
当子秋细述了刚才的情况后,父亲范志海突然眼睛一瞪,使劲地拍了下大腿: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大家都望着他,异口同声地问。
“这是癔症。”
范志海是个作家,平时看了很多心理学类书籍,对好多心理学疾病耳熟能详。
“癔症?”大家都不解。
“癔症是一种青春期少年常见的心理疾病。青春期的男孩,特别是女生,她们富于幻想,易受暗示,常在某些心理因素的刺激下或暗示下,突然出现精神异常或运动、感觉、植物神经、内脏方面的紊乱。”
“这些症状可由暗示而产生,亦可通过暗示而使之消失。其表现形式就选择性遗忘,记忆错乱,而且还会产生幻觉!”
范志海缓缓地说。
接着,他又分析道,“贫苦地区的青春期女孩子更容易得癔症,当她们接触到外面的生活时,就会把这些美好的想象融入到自己身上。”
“前年,子秋随叔叔到汝阳去考察,就是那个时候,他在学校里认识了小路,他们玩得很开心。”
“他向小路讲着城市的生活,从来没有到外面去的小路自然会向外这个花花绿绿的世界。”
“当子秋回来后,小路一次偶然的昏睡,就引发了她的癔症,在癔症里,她化身成一个都市女孩,范雨熙,而忘掉了自己,忘掉了亲人和同学。”
“癔症会让人选择性遗忘,她忘掉了真正的亲人,而且产生了种种可怕的幻觉,比如那个什么画皮鬼,其实那正是焦虑、矛盾的体现。”
“最后,小路记起了子秋留下的电话,还执拗地认为那是自己家的,执拗地认为自己就是他妹妹,于是就开始了拼命地寻找·…”
范志海滔滔不绝地说着,众人听着,默默不语。
最后,医生证实了范志海的推断。
范雨熙……
不,应该说是小路的确得了癔症,沉醉在自己的梦里不能自拔。
有了这一趟武汉之行,梦被彻底击碎了,可她的心却没有安定下来,依然漫无目的地漂着。
小路和父母和张老师告别范家人,带着小路回去了。
在列车上,小路呆呆地坐在窗前,绷着脸,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似乎还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梦醒了。
也该醒了。
可这个女孩却发现,自己收获的没有快乐,只有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