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一个人的皮肤漂亮,一般用上“光洁如玉”这个词。
可是沈清秋走进画室的时候,就连屋角的白色水晶相框都黯然失色。
这新来的模特儿就和她的名字一样,无可挑剔。
等她袅袅婷婷地走进画室,坐到中央的椅子上,将右腿斜斜地蹶在左腿上,摆出一个优雅的姿势,弯弯的眉峰一挑,嫣然一笑时。
杨伟的脑袋“轰”的一响——
“真美!”他心中嘀咕一声。
“要脱衣服吗?”沈清秋落落大方地问。
她是杨伟找来的人体模特儿,但是这时,杨伟的脸红了。
“要,当然要,不脱怎么画?”
旁边的导师张晓风立即点头,语气迫切。
他裹着红丝的双眼,像贪婪的野狗一样,看着面前的美女,就连脸上的毛孔都涨大了。
沈清秋脸上的肌肤雪玉无瑕,好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就算让苍蝇去叮,也咬不出一个洞来。
她的胴体比她的脸更美,光洁细致,覆在身上的那层好像不是皮肤,而是贵重的丝绢一样,就连最挑剔的人也挑不出半点瑕疵。
自从沈清秋进了画室,杨伟好像患上重感冒,头重脚轻,身体忽冷忽热。
笔下画出的东西与其说是人体素描,不如说是夸张漫画。
张晓风以前总会用一根食指戳着画冷笑,“这是啥?谁胸膛上挂两只大木瓜?”
他是学院里的资历辈教授,年纪不大混到教授,这全靠他的人体素描体察入微,刻画细致,在国内画界首屈一指。
因此,张晓风对学生们的素描科目特别苛刻。
这次他意外地没有讽刺杨伟,只是瞄了画一眼,抬抬下巴,示意杨伟离场。
很明显,他的心已经不在杨伟这边了。
沈清秋这时慢慢穿上衣服,说:“两个小时到了。”
张晓风说:“杨伟还没有画,加你一个钟!”
他爽快地把皮夹丢在桌上,但是没有掏出一毛钱。
“那就下次再预约。”沈清秋封了门。
离开画室后,脚步声一直在杨伟身后响起。
他知道沈清秋在跟着自己,但是又不知道要跟她说些什么,只好一直往前走。
“你是第几届的学生?”沈清秋突然问杨伟。
“第八届。”
“哦,那就快毕业了。”
“钱会交到你的公司,是月结的……下次不要来了。”
杨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
“哦?”沈清秋突然插到杨伟面前,亮晶晶的两个眼睛一直盯着他,“为什么?”
杨伟不能说导师的坏话,不想告诉她以张晓风教授的知名度,却没有一个女学生愿意自动投进门下。
更不想告诉她,以前来过的几个模特儿,都骂过张晓风不是人,继而更出了点意外。
杨伟的学业前途都在张晓风手上,所以他没有解释,选择了沉默。
沈清秋一直看着杨伟,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眉眼弯弯,说:“小伙子,你喜欢我。”
杨伟红着脸小跑离开,沈清秋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一届跟着张晓风的共有五个人,因为临近毕业,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所以今天出现在画室的只有杨伟一个。
张晓峰说杨伟的素描线条不行,离学位证还有较远距离,需要好好补课。
而同学们的说法却是,杨伟看上去最老实可欺,所以被挑中做跑腿的。
他们说杨伟缺少艺术人的傲气和魄力,平时以同情的目光看他,甚至还难听地喊他“皮条客”。
但是这次,他们却对杨伟无比羡慕。
因为导师张晓风画了一张素描,上面的女子艳丽无双,杨伟去看了下,画的是沈清秋。
那天他没看到张晓风下笔,这画是导师凭记忆画出来的吗?
大家一致吵着要请沈清秋再来当一次模特儿。
杨伟心里很不愿意,便说沈清秋已经离开了模特儿公司,不在那儿工作了。
他们又问杨伟要联系方式!
杨伟怎么可能会给他们呢?
他没跟谁提起过,其实在周末见过沈清秋一次。
那天傍晚,他到街上的小店吃拉面,很有经验地用画板放凳子上先占位再排队。
等的时候看到了沈清秋。
她手里捧着一碗面,热腾腾的,站在桌子旁边,脸有点红。
她的脸是给气红的。
她去买面,一个小混混便把她的位占了,还用放肆的目光上下看她。
她捧着满满一碗面,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杨伟把自己的位子让给了她。
“哎,我说你这人还真不错。”
沈清秋看着他认真地说。
那时是春天,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下,暮色苍茫。
南方的春天气候燥热潮湿,枝头绿叶生机蓬勃。
沈清秋穿着一件桃红色的套头薄毛衣,晓着新叶嫩绿的颜色,显得肌肤胜雪,身段奥妙。
“还行吧。”杨伟低下头去,脸很热。
“你长得挺帅的。”她继续说。
“哪里……”杨伟更热了。
她不理杨伟,继续说下去:“你跟很多人都不一样……”
杨伟送沈清秋回家,下了公车还走了很长的路。
她领杨伟到城市边缘的一溜小平房前面,这些平房装修粗陋,外表一致,是那种租给外来工住的农民房。
杨伟到这个城市念书已经六年了,但是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块地方。
这里方圆数里都非常荒芜,放眼望去,除了这溜像是从地上长出来的平房,其余都是一片白地,啥都没有。
沈清秋就住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她看了看杨伟的眼睛,说:“这块地让一个香港老板买了下来,准备建造一个大型度假村,这一溜房子很快也要拆了。”
“哦。”杨伟故作轻松,“那老板是不是李嘉诚?”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沈清秋问他:“要进来坐坐吗?”
杨伟的心跳得很厉害,她笑笑说:“瞧你害羞的,进来吧。”
她打开了右边数过来第三扇门。
门内是一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单间,长方形的一块。
好像为了配合房间,地上铺个很窄长的床垫,窄得人躺上去随时要担心翻身的问题。
床垫旁边连着个柜子,家具实在寥寥可数,连张椅子都没有。
沈清秋说:“这里很少有人来,床垫可以坐。”
她的环境看来很不好,杨伟坐下的时候心很酸。
“我烧点开水。”她要走开。
“不用了。”杨伟连忙说。
忽然他发现这空荡荡的房间除了缺少家具,连日常用品也是奇缺的。
过一阵子,杨伟惊奇地发现,“你家没有厨房和卫生间?”
“厨房和卫生间是公用的,在最左边的房间里。”沈清秋平静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