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得新宠了,兰贵人怀上了龙嗣,殿下又有弟弟妹妹了。”
“得了。”梁千峰一巴掌糊在顾衡脸上,把黏黏糊糊的人推开,“这几天都做什么去了,全林都问我了。”
顾衡理了理梁千峰的鬓发,捡起妆台前的桃木梳,顺着一缕一缕的头发:“是全林想知道,还是殿下想知道?”
梁千峰看着镜子中的两个人,模糊的镜面里,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殿下想知道。”
启启合合的唇叭叭个不停,顾衡扯了好些有的没的事,完全没有说到正题上。
梁千峰自觉没啥好说的了,在匣子里挑了一支茉莉簪子,捻着往发上簪。
只是眨眼的功夫,手背上被温热覆盖,冰冷的银簪被抢走,随后簪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这支簪子我没见过。”顾衡的指腹摸了摸上头繁复的纹路。
梁千峰在一个匣子里拨弄着里头的饰品,懒懒道:“今儿送来的,那时你已经出门了。”
顾衡打开锦盒,里头整齐排列着金玉银戒。
他的指尖在上空缓慢扫过,最后选中一枚羊脂玉指环,将它套在梁千峰的右手拇指上。
指环戴上,梁千峰快速握住顾衡的手,在一排排指环中,抽出一枚茉莉花暗纹古法指环,套在了顾衡的无名指上。
指环套上,盖住了 那颗总让梁千峰不是滋味的黑痣。
“殿下,您这是......”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不是平时里的十指相扣,只是单纯的握在一起,掌心和掌心之间留有小块的空间。
梁千峰说:“也是今早送来的,赏你了。”
顾衡收下指环,弯腰在梁千峰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想看海棠花。”梁千峰站起身来穿外衣。
但很明显,现在海棠花还没有开放,饶是开花开得早的地方,这海棠花也不会开。
梁千峰张开双臂,叫顾衡好给他束上腰带,当自己也觉得这事很难办时,他赶忙改口:“不,我想出门走走。”
“那就出去走走。”顾衡给梁千峰的腰带上系上铃铛,系上后又手多的勾了勾铃铛,银铃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铃声,长长的青色流苏间藏匿着几条细银链,“我去叫全林准备。”
梁千峰摁住顾衡的双臂,嘻嘻笑着对他说:“就我俩,等会儿我们偷偷溜出去,不让任何人知道。”
顾衡挑眉:“殿下是要和我私奔?”
梁千峰没说话,歪了歪脑袋,眼睫毛扑闪,两眼亮晶晶的。
傍晚,管家带着月末的账本来找人,结果找了半天,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半路上恰好碰上全林,就问:“殿下呢?怎地不见殿下?”
全林一脸问号:“不是在主屋吗?顾衡回来后都没见出来。”
管家挠了挠头:“奇了怪了,主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啊。”
全林眯了眯眼,想了想,问:“顾衡也不在?”
管家摇头:“真真切切是一个人都没有。”
全林放松神情,摆手显得毫不在意:“那没事了,顾衡带着殿下出去玩了。嗯......你要找殿下的话。最迟......亥时就回来了。”
全林顿了一下,一手攥成拳头敲一下自己的手心:“是了!殿下可能会喝不少酒,得叫厨房备着醒酒汤才行。不和你说了,那头的几个小子连盆花都弄不好,我得去那边盯着。”
管家哈哈笑了两声,跟上前去,随口搭话:“春日里大家都犯困,身子难免懒怠。”
全林往前走,一边接管家的话:“那不行,就您这话,叫他们听了去,准保找各种理由来偷懒。春日犯困,夏日天热也犯困,不想动;秋日干燥,也不想动;冬日里天寒地冻的,更不想动。人人都不想动,那府里的事情还有谁来做?拿着银钱,又不干活,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走到那乱成一团的小院里,全林站定一个显眼的位置,指挥着人将那盆侧柏放到假石边上,那盆开得正好的迎春花摆在水流边。
即使忙得手舞足蹈,也抽了空跟看热闹的管家说话:“殿下素来喜爱赏玩花草,别的事情也就算了,这些可马虎不得。”
管家帮衬着将盆栽移位,说:“是,还得是全哥儿了解殿下。”
闻言,全零抬手摩挲自己的下巴,他满脸得意,却还要谦虚一下:“李管家过誉了,要说了解殿下,我还不及顾衡呢。”
正如全林所猜测的那样,晚间亥时刚过,顾衡就背着喝酒喝上脸的梁千峰跨进王府的大门。
李管家看着,知道今天是没法叫梁千峰看账本了。
四月,阴雨绵绵,几声雷隐没在黑夜里。
梁千峰框紧双臂,顾衡的腰就在双臂之间。
凌晨突如其来的雷声将人从睡梦中吵醒了过来。
这一睁眼,梁千峰就睡不着了。
他心里莫名其妙的慌,窗台传来两声叩敲的动静,很小声,还是让梁千峰听见了。
他松开手臂,将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拿开,起身后又俯下身亲吻顾衡的额头。
青色纱帐轻轻掀开,梁千峰自床上下来,随手拿了一件架上的衣裳,轻轻的披在自己的肩头。
赤脚踩在地板上,梁千峰挪到窗口的位置。
关上窗子打开,雨打万物的声音放大几倍,惊雷乍响,白光闪过,很快恢复黑暗的环境。
李管家出现在窗口,一脸严肃的看着梁千峰:“殿下,出事了。”
梁千峰右手食指举起,轻贴于唇前。
李管家也意识到自己一时慌乱,忘记了屋里还有一个人,立马就噤了声。
梁千峰伸手,摊开的掌心朝上:“安神香。”
“哦!”李管家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放在了梁千峰手上,他压着声音说话,“这香里掺了不少您平时用的花果香,顾公子不会起疑心的。”
梁千峰将纸包收到掌心里内,回身走到床边的香炉旁,取出火折子,拿出香来点燃,缓慢的放进香炉内。
梁千峰老早就吩咐过李管家,皇城里出了事情,就拿着特制的安神香来,就是为了以防像今天这样子的事。
自从能站起来后,梁千峰每晚睡前都会给顾衡下些安眠的药,想让他晚上睡觉的时候睡死点,最好是一觉到天明,也省得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东搞西搞。
也不知道今天醒了没醒。
梁千峰掀开床帐,借着微弱的光,坐在床边看顾衡。
顾衡原本抱着他的双臂,里头是梁千峰滥竽充数塞的被子,顾衡睡得正香,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梁千峰高兴了,俯下身在顾衡的嘴唇上印下一个奖励的吻。
然后,他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