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用完晚膳,又听到太监宫女们在外头急急忙忙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富察琅嬅脸色苍白,勉强支撑着虚弱的身子,艰难问道:“容佩,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容佩见状,连忙起身,恭敬地回答道:“皇后娘娘,奴婢这就出去探个究竟。”
说完,她匆匆离开了内室。
富察琅嬅从茂倩手中接过安神汤,汤药的香气在鼻尖缭绕,但她却愣是一口未动。
她紧锁眉头,满心忧虑问道:“莫非皇上那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是已经吩咐备下热水,准备沐浴后就寝了吗?”
茂倩连忙宽慰道:“娘娘请放宽心,皇上不会有事的。奴婢瞧那些人的样子,倒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说不定是哪宫的嫔妃遗失了物件呢。”
“若真是进了贼人,那可不是小事一桩。”富察琅嬅长叹一声,眉宇间愁云密布,“此地风水确实不佳,你速去告知太后,明日务必准时启程回宫,不必顾及本宫。”
就在这时,容佩匆匆返回,她弯下腰,在富察琅嬅耳边轻声说道:“娘娘,是皇上的贴身肚兜遭人盗窃,如今正四处搜寻呢。”
而在庄园一处偏僻的小院里,如懿正紧紧握住侍女的肩膀,眼中满是急切与不安:“千真万确?”
小梨如实回答:“皇上肚兜被人偷了,找了好一阵子,进忠公公在凌云彻床底一堆换下来的衣服中找到了那个肚兜。”
如懿眼含热泪:“不,凌云彻不会做这样的事!他不是这种人,他被人陷害了!”
小梨被如懿握得生疼,忍不住提醒道:“主儿,您先冷静一下。”
如懿却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追问道:“凌云彻现在何处?”
小梨说道:“他被捆在皇上住处外,命人鞭打五十——诶诶诶!主儿!”
话音未落,如懿已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小梨的呼喊声被她远远地抛在身后。
回想起上一世,凌云彻也曾因被污蔑偷盗金玉妍的肚兜而遭受鞭打,如懿心中一阵刺痛。
万万没想到,自己虽然小心谨慎,却还是百密一疏,忽略了卫嬿婉与进忠沆瀣一气。
即便凌云彻已被贬至圆明园,他们竟还不肯罢休,继续布局陷害他。
等如懿来到门外时,凌云彻被绑在外头木桩上,被人鞭打得满身血痕,身上的衣服污迹斑斑。
如懿几乎是扑了上去,喊道:“停手!”
尽管只是个地位卑微的答应,但执行鞭刑的太监也不敢冒然误伤她,连忙收回了手中的鞭子。
然而,如懿的动作太过急切,鞭子在撤回的瞬间还是抽到了她的后背,疼得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凌云彻的气息微弱,细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娴主儿……别这样……不值得……”
如懿的眼眶早已泛红,她拿出手帕,小心翼翼想要为他擦拭脸上的血迹,却不慎让指尖的护甲触碰到了他脸上的伤口。
凌云彻疼得龇牙咧嘴,身体因痛苦而微微颤抖。
如懿说道:“凌云彻,你放心,我会救你的,你先忍耐一下。”
等她步入皇上居所内室,发现除了派福珈扔下一句“你看着办吧”的太后外,熟人几乎都齐了。
别说富察琅嬅,连高曦月也撑着病体过来,金玉妍和阿箬也在。
倒是卫嬿婉不知是不是来迟了,没见她的身影。
而那件鲜红的鸳鸯肚兜,就这样大喇喇放在桌上,所有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懿问道:“这就是皇上丢失的那件赤色鸳鸯肚兜?”
金玉妍娇滴滴回道:“就是这件,皇上说臣妾穿红肚兜好看,没想到皇上竟也为自己准备了一件,与臣妾的成一对鸳鸯呢。”
高曦月怒骂:“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如懿啊,你也来了,”弘历脸色不善,“听说在冷宫里救了你的那个侍卫就是他,朕就知道你会来。”
“凌云彻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品行高洁,绝不会是做这种事的人。”如懿说道。
富察琅嬅小心翼翼观察着皇上的神色,谨慎道:“进忠在他床底的换洗衣服内发现了此物,而且除了他……又有谁能拿到这件东西呢?”
如懿和上一世一样分辩道:“皇上身边出了这种事,是该严惩。但臣妾听下来,看似严丝合缝,人赃俱获,但总是哪儿有奇怪之处。”
金玉妍说道:“娴答应自己也说人赃俱获,严丝合缝,还有哪里奇怪的。”
如懿说道:“嘉妃娘娘,如果有人真的偷了这个见不得人的东西,应该贴身藏着吧,怎么会藏在侍卫住所这种人多手杂的地方,是等着被人翻出来吗?”
阿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娴答应,或许他本是想小心藏匿,却一时疏忽,换衣后便休息了。又或许,他正是想让人发现呢。”
如懿眉头紧锁,疑惑地问道:“慎妃娘娘此言何意?”
阿箬意味深长地望向皇上:“有些心思,即便是藏在心底,也是希望能被人知晓的。”
如懿心中虽对阿箬的立场感到困惑,但她还是决定按照上一世的记忆,照样画葫芦为凌云彻争取一线生机:“皇上,凌云彻侍奉您一直忠心耿耿……”
提及“侍奉”二字,弘历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猛地一拍桌子,想要站起身来怒斥,却因屁股上的疼痛而无力地坐了回去。
屁股跟坚硬的红木凳子亲密接触,再次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如懿见弘历沉默,误以为他认可了自己的说法,继续道:“如果这件事是被人设计陷害的,皇上一怒之下杀了凌云彻,身后可就少了一个忠心得力的人。”
弘历怒道:“如懿啊,你在为那个浪荡的无耻之徒求情吗?”
如懿微微嘟起嘴唇,声音更坚定了:“我是替皇上着想,此番是皇上登基后首次南巡,意在效仿圣祖圣行,体察民情,彰显隆恩,万一打死了个侍卫,这事要是传出去,指不定会传成什么艳闻逸事,毁了皇上的清誉。”
阿箬竟罕见地附和道:“皇上,臣妾也认为娴答应思虑甚是,特别是‘忠心得力’这一句。”
她把“忠”和“力”字念得特别重,弘历又觉得屁股痛了,挪来挪去。
弘历闻言,屁股上的疼痛再次袭来,让他坐立不安,不停地挪动着身体。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阿箬:“他何时变得忠心得力了?他又做成了什么大事?”
阿箬缓缓走到弘历身边,用她那葱白般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肩上:“感情的事,又怎能以功劳来论功过呢?”
高曦月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慎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箬轻启朱唇,笑容中带着几分玩味:“凌侍卫对皇上,可是情深难以自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