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择是在海无晏身陨第二天醒来的。
大战前一晚,木择在自己房中见到了海无晏。
想起海无晏说过的话,木择将自己戴的兜帽放下。
“尊上。”
木择右手握拳放在心口处朝着海无晏行了一礼。
这代表着绝对的服从和归属,他的所有都属于海无晏。
“过来坐。”
海无晏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凳子。
木择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在那个位置坐下,他对海无晏唯命是从。
海无晏右手撑着脑袋看着木择。
木择双手放在膝盖上,盯着面前的桌子。
“小木择,为什么不看本座。”
海无晏左手摇晃着杯中的酒,说完这句话将被中酒一饮而尽。
他将杯子放在桌上,木择自觉拿过酒壶将酒倒满,双手又重新放回膝盖上。
“不可直视尊上圣颜,不敬。”
海无晏换了一个姿势,单手撑着下巴。
“那是我几年前对手下说的话,你记住了?”
木择微微低了低头,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
海无晏看着他这副样子,将桌上的酒拿起来一饮而尽,随后站起身。
木择以为海无晏要走,停挺直的脊背微微弯一点。
“小木择,把酒壶和杯子拿过来。”
木择一愣,拿起桌上的酒壶和杯子转过身,海无晏正侧躺在他床上单手撑头看着他,因为这个动作,海无晏的衣襟微微豁开,露出半个肩膀和半截锁骨。
木择垂下眼睛不去看,行至床边跪下。
“给我倒酒。”
木择就像牙膏一样,海无晏说什么就动什么,一戳动一下。
木择倒好酒,将酒壶放在床头的小台子上,双手将酒递过去。
海无晏没伸手接,而是就着木择的手将杯中酒喝掉。
酒杯不大,木择的手指不可避免的触碰到海无晏的下巴。
这不是第一次,但木择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到下一秒就要跳出来,碰到海无晏的指尖就像着了火一样。
木择握着酒杯的手有点发抖。
海无晏伸手挑起木择的下巴,让木择看着他的眼睛。
“小木择,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遇到本座的吗?”
“回尊上,属下记得。”
那是在极北之地,群魔环伺的无人之地,那时候的木择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小魔,每天被其他魔族中人欺负。
在又一次被欺负的时候,木择看到了海无晏。
他被围着的人灌了诛魔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但他还是拼尽全力,在海无晏经过的时候抓住了他的衣角。
海无晏将木择带走了,那时候海无晏还不是魔尊,但还是去魔族都惧怕的无尽之地取回聚魄草救了木择的性命。
“你知道本座救你是因为什么吧?”
木择的双手握紧。
“回尊上,属下知道。”
木择体质特殊,是成为魔息寄存的最佳容器,海无晏也并没有瞒着木择,而是将自己救他的目的告诉了他。
木择还记得海无晏说的话:
“我救你,就是为了有一天要你的命,过程会比灌下诛魔水痛苦千倍百倍,你,还要跟着我吗?”
当时的木择跪在海无晏面前,声音嘶哑但无比坚定:
“主人救我,我的命就是主人的。”
房间烛火摇晃,比起冷冰冰的夜明珠,木择还是更喜欢有温度的烛火。
海无晏看着木择的眼睛,问了和当初一样的问题:
“我救你,就是为了有一天要你的命,过程会比灌下诛魔水痛苦千倍百倍,你,还要跟着我吗?”
木择的眼神还是和当年一样,甚至比当年的眼神更加坚定。
“尊上救我,我的命就是尊上的。”
海无晏定定地看着木择的眼睛,收回手。
“想喝酒吗?”
木择没回答。
“不说话就是想喝了。”
海无晏伸手拿过酒壶,没用杯子就那样喝了一大口,喝的太急,酒水顺着他的下巴流下,流过脖子和锁骨没入衣服中。
海无晏将酒壶扔在地上,还不待木择反应,掐着木择的下巴就低头吻了上去。
海无晏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当初救下木择就是因为他以后的用处,但是眼看明天就是大战,自己计划几百年的事情就要成功,自己却舍不得了。
小木择啊小木择,你这样,我怎么舍得?
......
天还没亮,海无晏就已经醒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睡。
他躺在木择身侧,看着木择的侧颜,不知道用指尖描绘了多少遍。
“小木择,本座救了你一次,那就再救一次吧。”
海无晏轻轻在木择额头落下一吻,起身下床。
木择醒来之后,全部的魔族已经被封在了斩魂崖下。
自那天起,木择的房间里多了一块墓碑。
海无晏什么都没留下,木择伴着冷冰冰的墓碑活了几万年。
尊上不让他死,他就活着。
魔族暴动,即使被封印在斩魂崖下,还是有人妄想称霸着一点地方。
木择杀掉不知道闯进来第几个人,擦干净手,跪在墓碑前,手指摸上冷冰冰的名字,他额头靠上那个名字。
“尊上,属下撑不住了。”
又一波魔族闯进来的时候,没有人再阻拦,他们看到一个黑衣人躺在床上,已经没了气息。
那黑衣人怀中还抱着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后来,负责清扫的小魔族将房间所有的石块都找了出来,拼拼凑凑拼成一个完整的墓碑。
那块墓碑上刻着几个字:
吾妻 海无晏 之墓。
木择在海无晏活着的时候是不敢表露出什么的,但是他知道,海无晏什么都知道。
他的尊上,在魂飞魄散的前一晚完完全全的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