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快把船上所有东西都丢了,减轻重量!”
暴雨劈头盖脸打的身上隐隐作痛,黑脸汉子双目血红,咬牙切齿喝道,扔下手中木桨,架起脚下蓝衫人双臂就要把他丢下去。
少年一把扯住哀求道。“爹,他还有气,还活着呢,咱把彩蚌丢了.....”
“不行,彩蚌丢了咱家拿什么跟仙长老爷交差,再说他伤成这个样子,就算救到了岸上,也未必能活过明日。”黑瘦汉子厉声否决道。
少年用着哀求的眼神看着汉子,正欲继续恳求,眼前忽然一亮,他抬头看了眼蓝天,转而喜笑颜开说道。
“太好了,天晴了,海龙王走了....”
原来就在爷俩互相争执的时候,二人脚下汹涌的巨浪和头顶的乌云皆已悄无声息散去。
劫后余生的爷俩一脸心有余悸,快速划船向岸边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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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旧的破门板,木窗上的油纸破烂漏风,屋顶深褐色茅草在滴答滴答漏水。
如此这般的房屋数以千计,聚集坐落在海岸线数里外。
见风暴散去,家家户户采珠人都探头探脑推开房门,这些街坊邻居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寂静的街道很快便热闹起来。
“哎呦,要吓死俺了,还好俺和当家的跑得快,海龙王发怒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位身材粗壮,嗓门很大的大妈唾液横飞,手舞足蹈的炫耀自家毫无损失,她说完后眼珠一转,看向身旁的瘦矮妇人,温和宽言说道。
“王家妹子,听说你和你家那口子路上耽搁了,你家哪船......”
矮瘦妇人被问到痛处,眼睛一红低头啜泣几声,吸了吸鼻涕回道。
“娃他爹划慢了,刚上岸船就被大浪卷走了,”“天老爷,没了船这日子可咋过,下个月就该交彩珠了,俺家彩珠连一半都没凑齐,交不上彩珠仙师大人不得扒了俺全家的皮......”
随着矮瘦妇人哭哭啼啼,她身后昏暗的屋内亮起了一道火星,屋内老汉一脸郁色,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大口大口的抽着旱烟。
“娘,没了船咱再去仙师大人那儿买一艘。”矮瘦妇人身旁玩耍的三岁孩童,见娘亲落泪,摇了摇她的手臂,天真浪漫的出起了主意。
“三儿,你还小,仙师大人一艘船的价钱,能要了咱半辈子的命。”矮瘦妇人摸了摸孩童脑袋,红肿的眼眶无声落泪。
“让爹去砍树,咱请木匠大爷做一艘。”孩童奶里奶气回道。
孩童这话刚出口,矮瘦妇人神色瞬变,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巴,紧张的扭头四处乱看,看有没有被人听到。
见四下无人关注过来,矮瘦妇人松了口气,附在孩童耳边小声嘱咐道。
“小祖宗,这话可不兴乱说,私自造船被抓到了,不但要被仙师大人处以极刑,还要牵连全家。”
似是见识过极刑的血腥场面,孩童红彤彤的小脸立刻吓得煞白,缩头塌背犹如鹌鹑。
“王家妹子,跟孩子说这个干嘛。”粗矮大妈见孩童被吓到,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两下,转而喜盈盈说道。
“不过是一艘船而已,这有何难,俺家那口子上次采到一颗灵珠,仙师大人赏了一艘新船,原先那艘旧船还在院里躺着,妹子要是不嫌弃......”
“真的吗姐姐,姐姐真是天上的菩萨,姐姐...”矮瘦妇人大喜过望,上前一把紧紧握住粗壮大妈的双手,激动的看着她。
不动声色将双手抽出,粗壮大妈尬笑一声说道:“虽然你我姐妹情深,这船可不是送予你们,只能算租借,租钱可不能少了,每月得五钱银子才行。”
听到五钱银子,矮瘦妇人暗暗皱眉,有些心疼。
“妹子,姐姐可没管你要多,这价跟你买艘新船比起来可是九牛一毛,这船一租给你们,每天出海是不是得折旧?用久了是不是得坏掉?”粗壮大妈双手一背,在一旁趁热打铁劝说道。
啪啪,屋内老汉重重磕了两下烟杆,钻出小屋肃然回道。
“租,贾大姐,这船俺租了!”
“还是王家兄弟爽快。”粗壮大妈立刻喜笑颜开起来。
矮瘦妇人用眼神狠狠剜了自家男人一眼,似乎在责怪他怎么不还价。
几人谈话间,自海上捡回一条命的小白条父子归来,绰号为小白条的少年正呼哧呼哧,用瘦弱的身躯吃力的背着个蓝衫人。
其父背着个竹筐,一瘸一拐跟在他后面。
“小白条回来了,上回捡了条狗,这回又从海里捡了个啥啊?”有银子入袋了,粗矮大妈心情正好咧嘴一笑,跟爷俩打起了招呼。
“贾大妈,王叔,王婶,小三儿...”少年略停脚步跟几人打了声招呼,又继续背着蓝衫人吃力向家行去。
“这臭小子随她娘,非要发善心救人,害得俺爷俩的命差点丢在海里。”矮瘦汉子发了两句牢骚,背着竹筐瘸瘸拐拐走了。
待到爷俩走远后,几人开始说长道短。
“他爷俩真是命大,我在岸上可是看到浪把他们船都卷走了。”
“海龙王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小白条这小子上次捡了条瘦脱相的野狗,这次又捡了个大活人,俺看那人脸色惨白如纸,怕是活不了几天。身上衣裳倒是不错,看着像真丝的,不像咱们这些穷哈哈。”
蓝衫人虽然衣衫破烂,但用料扎实,非富即贵的样子。议论中的贾大妈偷偷看了眼远处小白条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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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间破烂土房,外加一个几十平米的小院子。
“小黑我回来啦!”
少年一脚踹开自家木门,门后一条骨瘦如柴,一阵风都能吹倒的黑狗正在上蹿下跳,摇头摆尾的迎接他回来。
进了偏房,吃力将蓝衫人放倒在床上,少年开心摸了摸狗头。
“还活着就好,别乱出去跑哦,小心被人抓去煮狗肉汤。”
“替我看好他,我去请马爷爷给他瞧瞧。”
少年说完便风一样跑了出去,留下哼哼唧唧的小黑狗。
少年走后,四下无人,小黑狗爬到蓝衫人身旁一嗅,似是嗅到香气,眼中闪过一丝渴望,爬到蓝衫人身旁扒拉两下,自他腰间叼走一个巴掌大的蓝色锦囊,贼溜溜的跑出门外,钻进了院中狗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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