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的步伐在山庄前院加快,穿过长廊,绕过亭台,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温瑾川正站在山庄的门口,看上去有些憔悴。
高兴之余,紧张感也迅速涌了上来。
他努力平复着思绪,咽了口唾沫后才走向大门之人。
“温公子。”
听到声响,温瑾川蓦然回头,见到十七安然无恙后才放了心。“何时回的?为什么不提前告知。”
十七疑惑,他不是让离渊哥帮他转达了吗?
不对... ...
他刚回山庄,就被夫人勒令去去屠杀逍遥宗,所以离渊,是特意去天陵城拖住温瑾川的... ...
突然的顿悟让十七心中一沉。
“对不起,夫人突然召我回来,我来不及... ...”
温瑾川轻轻一笑,只是那笑有些勉强的意味。“没关系。”
十七见他反常,内心微紧,小心翼翼问道:“温公子... ...您看起来有心事... ...”
被这么一问,温瑾川的眼神很快黯淡下去,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可知,逍遥宗前不久遭人血洗,江家人死伤无数,予白也... ...”
听到此,十七顿感无措。
按压着心中的慌乱,尽力保持镇定,但声音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血...血洗逍遥宗?”
温瑾川没有注意到十七的异常,此时的他全然深陷师弟离去的巨大悲痛中,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绝望的气息。“都怪我...都怪我啊... ... 我明明可以拦下他的,明明师父警告过我的... ...”
是他没有将师父的话放在心上,都...怨他...
看着温瑾川将一切责任全部搬到自己身上,十七也跟着难受起来。
他想要迈步向前,想要伸出手去安慰温瑾川,但他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异常艰难。
十七的喉咙发干,他吞了吞口水,声音微弱:“温公子,请您节哀。”
这几个字,像是用尽了十七所有的力气。他不敢直视温瑾川,害怕自己的心虚会被对方一眼看穿。他知道自己应该再说些什么,但他害怕一旦开口,所有的一切都将遮掩不住。
温瑾川自嘲般笑了两下,无奈摇头。
事情已经发生,再如何自责也无用。眼下找到凶手才是他该做的。
难过了一会后的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握住十七的手臂说道:“跟我去个地方。”
十七很是紧张,但疑惑却占满了大部分。
“去哪?”
温瑾川抿唇,随后拿出一块黑布递给他:“你知道我师父是谁吗?”
十七摇头接过,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我师父是药王谷医仙李慕白。你身上的天蛊毒,他能帮你解。”
话落,十七难以置信的呆愣住。
温瑾川居然一直将他中毒一事记在心中... ...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卑劣,多么的歹毒。手上沾染着无辜之人的鲜血,还依然沉溺在他偷盗而来的温情之中。
“温公子,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你救我两次,我该还你。”
“我... ...”
“你放心,待毒解了,我会亲自去和宁夫人说。”他指了指十七手中的黑布继续说道:“把眼蒙上,十七,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药王谷所在之地不能被外人知晓。”
已经没有思考能力的十七,越发沉溺在温瑾川得关切里,不管规矩如何,不管擅自解毒会引来什么后果,都...无所谓了。
拿起黑布,缓缓地蒙上了自己的双眼。一片黑暗中,他只能依靠听觉和触觉来感知周围的世界。
琉璃阁院。
离渊快速的跃进阁楼内,禀报道:“夫人,温瑾川要带十七去药王谷,您下的这枚棋成功了!”
宁夫人猛的拍桌,面色大喜:“快!派十二司跟上!”
“是!”
十七被温瑾川搀扶着上了马车。一路颠簸,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可以取下了。”
他愣了会,抬手将黑布拿下。入眼的是一片树林,以及一阵烟雾。
温瑾川拿出一粒药丸递给他:“吃了,这些烟雾有致幻的成分。”
十七点头,一口咽下。
“跟紧我。”温瑾川说道。
他跟在温瑾川身后,慢慢走了进去。
十七原以为里面会是一座世外桃源,却没想只有四间茅屋,倒是周围全部弥漫着草药的香气。
眼前的景象虽与想象中的世外桃源相去甚远,但却有着一种质朴的美。
木质的墙壁和地板与草药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让十七感到一阵舒畅。
院中两侧各坐着一男一女,男人着一袭简单的青衣长袍,女人则身着一袭素色衣裙,发髻高挽。手中正拿着几株草药,仔细地研磨着。
看上去,有些年纪。
听到脚步声,二人疑惑抬头,一瞬间,女人突然惊喜的叫出声,随后又掩面哭泣,直奔温瑾川而去。
“瑾川!”
女人哭着抱住温瑾川,十七尴尬的退后两步,一脸茫然。
温瑾川轻笑道:“娘,我没事了。你看,我的毒也已经解了。”
“当真?”女人迅速探上温瑾川的脉门,果然,毒素全除,她终于可以放心了。
娘... ...?
十七大惊,这竟然是温公子的母亲?
院内的男人也两三步走来,沉声道:“曼陀雪莲确实是个好东西,没有解药的毒居然能去的如此干净。”
“传闻曼陀雪莲能起死回生,解个毒当然不在话下。爹,娘,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十七。”
十七全身已经几乎僵硬,待听到温瑾川唤他时,才恢复了些神智,连忙躬身作揖。
两人面对十七突如其来的行礼瞬间被逗笑,“在这待了十年,都不太习惯见外人。唤我温姨便可。”
十七闻言,再次躬身:“温姨。”
女人掩面大笑,“这孩子真听话。”说完,往他俩身后看了看,奇怪道:“予白呢,他没同你一起回来吗?”
话落,十七的身子又开始轻颤。
温瑾川垂眸,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他回江家了,逍遥宗出了点事,他必须回去处理。”
女人听闻满意点头:“到底长大了,知道挑起重担了。”
温瑾川不愿提及此话题,更不愿提及予白,他怕他的难过会掩藏不住。
他不想二老跟着伤心。
“爹,娘。你们最近有好好喝药吗?”
男人得意的点头,却冷哼着指向女人,好像有一种控诉的意味:“你娘啊,好几次嫌苦都倒掉了。”
温瑾川佯装生气,女人撒娇似的点头,“以后不倒了。”
“对了,师父在吗?”
“在是在,就是那老家伙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快去瞧瞧。”
温瑾川点了点头,带着十七去到了最后面的一处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