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七站在门边,看着翟震带着随从急吼吼离开程峻的营帐。
刚才那侍卫进来禀报,叶小七听得一清二楚。
他眼神淡淡,但眉梢还是忍不住挑了一下。
廖樊当然会逃跑,那都是他叶小七设计好的。廖樊身边那所谓的军师,可不就是叶小七安排进去的人?
可廖家又不傻,怎会被一个军师左右?
他廖家是不傻,而且还挺精明,所以这个叶小七安排的军师,一直都在为他廖家谋利益,比如,如何打压翟家,如何给翟家挖坑,翟家人都有什么缺点弱点等。这可不都是为他廖家出谋献策?
而且,那军师后头,是对翟家了如指掌的叶小七。
所以,每次军师的出谋献策,往往一击必中,这样的军师,他廖家怎会不用?
没错,叶小七就是要利用廖家对付翟震。那大隋朝廷,总共就这俩将军,他们内斗起来,才有好戏看呢。
军师告诉廖樊,此刻不逃,难不成等着翟震将他剥光了绑回去示众么?
廖樊是在夜里骑着快马离开南部,往北飞奔的。直到有人送饭进关押他的地方,才发现那木桩上绑着的,是个穿着衣服的稻草人。
至于马匹,叶小七挑了最好的千里马,那廖樊上了马鞍,立马得心应手,心里暗自赞叹军师好手段,连到了南部,都能弄到这样的好马。
翟震知道情况,再派人出去时,已经不可能追得上廖樊人了。
知道廖樊逃跑的翟崮,惊慌失措,赶忙找来叶小七,问他该什么怎么办。
现在,只要一慌神,那翟崮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叶小七。他对叶小七的信任跟依赖,完全胜过了翟震这个将军父亲。
叶小七踱着步走了几个来回,看得翟崮眼花,他不耐烦问道:“你倒是想到法子没有啊?再不想出个好法子来,父亲又该拿我开刀了。”
“别急!”叶小七叼着一根干稻草,思索了好一会,才看向翟崮,将那根稻草从嘴里抽出来,拿在手里把玩,不慌不忙说道:“你放心,这不一定是坏事。你想想,那廖樊一半的兵将都出来了,他能逃得了干系?哪怕他想诬赖你私自调兵,那也要治他个管理不严。何况,那调令,可是从宫里出来的,皇上也有考察不严谨之责。”
翟崮听得迷迷糊糊,眼里迷茫的看着叶小七:“你能不能别绕这么大的弯?直接说重点不行?”
叶小七也不理会他,找了个就近的椅子坐下,继续面向翟崮,认真说道:“别急,我就要说到重点了。我且问你,在皇上眼里,你父亲重要还是你重要?”
翟崮翻了个大白眼:“你这不是废话么?当然是我父亲重要!我算老几?”
“咻”
叶小七吹了个爽快的口哨:“这不就结了?”
“啥?”翟崮简直想踹那叶小七一脚,跟他说话还要让人猜,费劲!
叶小七接着说道:“你打死不承认自己看过调令,不就成了?只让皇上以为调令已经到你父亲手上,至于他安排谁发兵,那就是他的事了。也许是廖樊,也许是廖郅,也许是你,由你父亲说了算。至于那廖家,他们只在皇上那得了口谕,要不要出兵,还要等你父亲翟将军发话不是?”
翟崮脸色一沉:“叶小七,你这是要我父亲一个人扛下所有?”
叶小七面不改色:“我可没这么说,只是建议,你自己斟酌。这事,你担下来,多半没命,看你父亲对你的处罚有多狠,就知道了。但如果是你父亲去担,以他的功劳跟智慧,定能周转出来,皇上多少会给他几分面子不是?”
翟崮犹豫了。
他知道,叶小七完全是替他考虑,才会出这样的馊主意。
但父亲毕竟是父亲,他再混账,已经做错一次,怎能再坑父亲第二次?
翟崮摆摆手,让叶小七先出去,他想自己静静再做打算。
但事情的发展,没让翟崮安静思考的机会,他父亲,翟将军亲自到他营帐里问话来了。
他被处罚后留得半条命回来,医治过程,父亲硬是没露过面。
廖樊一逃跑,他就找来了。
果然,在父亲眼里,军营的事永远比他这个儿子的性命来得重要。
翟震冷着脸进门,问都不问翟崮的伤情,直接呵斥出口:“孽障!自己看看你干的好事。廖樊逃跑了,现下如何收场?”
见翟崮缩着脑袋不敢出声,翟震冷哼一声,接着说道:“混账东西,敢做不敢当,这会子当缩头乌龟有何用?这么着吧,你快速回京都,把廖樊找出来,去跟皇上负荆请罪。最好别把老子跟廖郅老儿给扯进去。只说你们年轻不懂事,想折腾点军功,不曾想,闹出了乌龙。我跟那廖郅再想办法从旁找人说情,这事方有可能大事化小……”
翟崮听得气不打一处来。
喝!亏得刚才我还怪叶小七只替我打算,这会子,父亲倒是很懂得保护自己。打量着有多威风,让自己儿子出去扛完所有事,他自己倒是连说情都不愿意出面,还想找其他人说情。看样子,摘得挺干净啊!
翟崮脸色越来越黑,但在父亲面前,还是不敢直接怼,只能忍着不出声。
翟震看自家儿子不开窍,还是梗着脖子,完全不吃道理,他恨不得上去甩他一耳刮子。
忍着怒火的翟震声音大了几个度:“臭小子,听没听懂?干糊涂事的时候也没见你这般蔫了吧唧的?现在闯祸了,还知道装哑巴了?”
翟崮粗着声音,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翟震气得胸口起伏,但到底是亲生的,打也打过了,只能咬咬牙,把那股想打人的怒火给咽下去,只狠狠瞪了翟崮一眼,命令到:“今日就动身,骑快马,直接回京都。”
“啥?”翟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让我骑快马回去?不是坐马车?”
翟震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儿子:“混账东西,还想舒舒服服坐马车回去?你当出去郊游呐?再多说两句,老子再把你挂回树上去你信不信?”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一个比一个想炸了对方。
翟崮呼吸粗重,被子里的双手已经握紧拳头,但怎么话都没敢再说,再说一句,他父亲真能把他给吊回树上。
翟震气呼呼出了营帐,嘴里直接吩咐侍卫:“给他准备一匹快马,立马送出军营!你们几个跟着,必定要把人押回京都。”
“是。”侍卫应声而去。
翟崮背着手,摸了摸伤痕累累的后背跟屁股。那些伤,还未痊愈,就这样骑马颠簸,他想想都疼。
他奶奶的,真不当自己是他亲儿子,回去得找母亲问问,他到底是不是抱回来养的?
被叶小七洗脑的翟崮分辨不出,其实父亲的法子,无疑是最优方案。至于死伤兵士,他们随便报个虚数,尽量少报,大不了再私底下招兵买马充进去了事。
最后无非就是廖翟两家两个不懂事的混账儿子闹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闹剧,看在损失不大,两家又都是朝廷重臣,于国于朝廷都有立过大功。最后,最多不过罚个半年一年俸禄,俩孩子禁足半年之类的。总之不会要了孩子性命。
翟崮想不到这一层,翟震又是脾气暴躁,对这个儿子没有半点耐心,更不会往深了解释,只管命令。
对他这样杀伐决断的大将军来说,直接发号施令就是最大的解释。
叶小七没走远,翟震走开,他从营帐背后转了出来,冷冷盯着翟震远去的背影:翟震,别着急上火,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