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和王老大夫二人,进入茶馆,相对而坐。
刘三则是抱着药箱,站在徐宁身旁,模样看着有些憨态可掬。
见到徐宁与王老大夫往茶馆去,本来刘三是想要离开的。
徐宁则是打趣说了一句:“难不成这是要我独自一人把这药箱背回去?”
被徐宁一句话就让他感觉找到用武之地的刘三,很是渴望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所以就留了下来,跟在徐宁身旁,扮演了个药童角色。
“徐公子来这南城,竟也是为救人而来?”王老大夫微抿了一口茶,听了徐宁此行所为何事而来后,大为意外。
“算是与之有缘,求上门来,也不好不帮,就当是结个善缘了。”徐宁微微一笑,为王老大夫茶杯中添了些茶水。
王老大夫轻声谢过:“不知老夫若是在此求徐公子,徐公子可否相助老夫一二?”
徐宁自然是听得懂王老大夫所言何事:“王老先生客气了。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是当不起王老先生相求。”
闻言,王老大夫神色为之一黯,但很快便又重新恢复如常:“老夫此次来南城,与徐公子目的一致,同样也是为治病救人而来。南城最近一段时间,有不少身患公子口中所提之血疾患者出现。症状或轻或重,已有数百之众,且还有蔓延扩散之迹象。”
“老夫冒昧再问公子一句关于这血疾之事。血疾可是如同瘟疫那般,也会传染?”
徐宁朝窗外南城所在方向望去,摇头道:“血疾之症在下也是知之甚少,但传染之事,大抵不会。”
“那为何在这南城,身患血疾之症患者,数量会是与日俱增?公子可知晓病因所在?”王老大夫说话有些急,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冲。
“王老先生,有关血疾之症,在下还是劝老先生一句,莫要再管了,您若是继续往深了追查,恐有性命之忧。”徐宁好心劝道。
不是血蟒之事说不得,而是这道门要是打开,深渊巨口会将人吞噬的连骨头都不剩下。
好人就该有好报才是,徐宁不愿让王老大夫落得个身死道消的悲惨下场。
“哈哈,性命之忧?老夫实则早在三十八年前便已‘死’过一次了。”王老大夫惨然一笑,缓缓讲起一段被他尘封已久的往事来。
三十八年前,那时候的王老大夫还算年轻,追随在他恩师左右,四处与人看病,行医救人无数。
后来,有一日,王老大夫的恩师外出行医的途中,碰到一面容枯瘦,奄奄一息的男子。
出于医者仁心,王老大夫的恩师于是就将此人给带回到医馆当中,为其诊治。
由于当时他们还不知道世间竟有血疾这等疾病,所以王老大夫的恩师到最后也没能查出,此人究竟所患何种疾病。
“当时恩师只以为是遇见百年难得一遇的罕疾。于是便将此人留在医馆,服用一些温补汤药,打算先行观察一段时间。”
谁料,就是这一留,竟引出滔天大祸。
当天晚上,那人便支撑不住,死在了医馆里面。
王老大夫的恩师,于是就让王老大夫外出跑一趟,去通知义庄的人过来,将人给拉去。
等到王老大夫带着义庄的人回到医馆时,连同他恩师在内的一家十七口人,无一存活,全部遇害。
死状极为凄惨,就好似是被强行抽干血肉,全身干瘪形同骷髅。
后来王老大夫一路追踪害死他恩师的这一罕疾,在楚国各地辗转来往,只为弄清楚恩师一家死因究竟为何。
这一追查就是三十五年,王老大夫几乎是走遍了楚国北方每一寸土地。
诸多顽疾怪病他都有见过,且治好了不少,唯独就是再没有见到过害死恩师满门的这一罕疾。
这一情况,直到王老大夫抽身南下,不经意间从南方来的一支商队口中,得知江阴城多发一种怪病,症状似乎与当年恩师所收治那人极为相似。
于是,王老大夫毅然动身南下,于三年前来到了这江阴城,誓要查个水落石出。
“三十五年,整整三十五年,我总算是找到害死恩师的罕疾。”
“血疾之症,老夫穷搜三十五载,又潜心钻研这病症三年,合计整整三十八载。光阴荏苒,老夫鬓生华发,已然老矣。”
“血疾之症,血疾之症,老夫走访了江阴城大小每一个角落,亲眼见过数不胜数身患此病的患者,却唯独就是无法找到病因和救治之法。”
“若非公子相告,老夫甚至就连此病叫什么都不清楚。”
茶水渐凉,一口未动。
就好似王老大夫追查的这血疾之症,明明知道了那么多与之相关的信息。
可到头来,却发现,只知其病,不知其名,不知其因,不知如何下药。
如今这杯茶水早已不复往昔,余温又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老夫已然快要没多少时日了,只求能在死之前,公子可否告知病因?也好让老夫死而瞑目。对恩师,对这满城百姓,都能有一个交代。”
徐宁静静听完了王老大夫所有话,而后喟然长叹一声。
“王老先生大义,在下深感佩服。只是这病因,在下还是那句话,知道的人越多,死的人也就会越多。王老先生可还愿意听在下讲否?”
王老大夫只是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有些凉了,现在倒也是倒,等晚些倒还是倒,老夫无甚可惜,公子但讲无妨。”
……
许久后,徐宁起身与王老大夫拱手告别。
刘三抱着药箱,很是奇怪,跟在徐宁身后:“公子,血蟒是什么东西?”
“此地不宜谈及此事,等回了住处,你若是想知道,可以小坐片刻,喝杯茶再走。”徐宁扭头朝刘三微微摇头,示意他此地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暗处,一双眼睛紧紧注视着二人。
等到二人走后不久,王老大夫状态有些浑浑噩噩从茶馆走出。
血蟒,他为之苦寻,研究近乎半生的血疾,病因居然是妖物所致。
王老大夫觉得自己忙活了近乎半生,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师父,您这是怎么了?”陈天寸一脸关切走来,一把扶住王老大夫。
见到是陈天寸,王老大夫眸中才有了一丝光彩:“不是让你先行一步不必等我的吗?”
“徒儿放心不下师父,所以自作主张在外等了一会儿,想要与师父同去。”陈天寸扶着王老大夫,面上情真意切,心中暗藏腌臜,旁敲侧击,“师父,徐公子与你进了这茶馆许久,都未见你们出来,可是商谈了些血疾之事?”
王老大夫浑然不知,点了点头:“是啊,与徐公子此次商谈,收获匪浅。总算是弄清这血疾之症病因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