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关暖气，不轻不重，足够让客厅里的每一个人听见。
原本肃沉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蒋乘内心想给鹤砚礼跪下，求他鹤爷收收脾气，稍微明面上装一下“爷孙和睦”，鹤老爷子还没放权，财团继承人也迟迟未定，仍是整个江北权贵名流们最敬仰又忌惮的掌舵人。
鹤家其他叔伯小辈，哪一个见了鹤老爷子不是殷勤尽孝，极力讨好，恨不得屈膝跪舔，只为将来在遗嘱名单上多分一杯羹。
财团继承人只有一位。
但，鹤家产业遍布全球，哪怕分得一些“碎渣边角料”，也足够几辈人享乐无忧。
偏他鹤爷不把鹤老爷子放在眼里，仇深似海般一直较劲不对付。
封廉也慌忙替自家少爷打圆场，心想着真是邪入脑髓，傻了吧唧的，不图财团继承人，天天忙到凌晨图猝死？！
“哈哈老爷子，我们少爷最近节能减碳，保护气候环境，这个暖气我们天亮都要关掉的，绝对不是老爷子您理解的意思。”
鹤老爷子重重敲了一下拐杖，他侧头，沧桑精明的双眼扫向鹤砚礼，冷哼，“我还能理解错他的意思？现在关暖气，以后拔氧气，混小子！”
关暖气把他冻走。
拔氧气把他送走。
是他空有脸蛋留不住老婆的长孙鹤砚礼能做出的事！
封廉：“……”
蒋乘：“……”
保镖：“……”
鹤砚礼无视鹤老爷子的讽刺怒意，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气场从容沉着，声线冷淡疏离，通知，“我九点钟有个重要会议，很忙，你有事简说，给你五分钟。”
鹤老爷子：“……”
有时候真想一拐杖敲死这混小子！
客厅内聚集的黑衣保镖，陆续有序地被派遣守在庭院里。
鹤老爷子身后只留了一位顶尖的心腹首领。
鹤砚礼跷起一腿，坐在鹤老爷子对面，长形的餐桌，同样的主位，他冷邃的黑眸淡漠无温，开口，“老爷子，我赶时间。”
“你现在是一点孝心都懒得装！”鹤老爷子气得胸口起伏，训斥，“老爷子，老爷子，你叫我一声爷爷会死吗！？”
“会。”
鹤老爷子：“……”
救心丸上救心丸！这混小子！
鹤砚礼嘲讽勾唇，补充，“我只给死人尽孝。”
“你……”鹤老爷子的怒火噎回了喉咙里。
知道鹤砚礼指的是苏柔。
又一年冬，临近春节，是苏柔的忌日。
“欸！”鹤老爷子低头轻叹，仿佛被刺中七寸般强势的态度软了下来，“罢了，我来这一趟，就是提前和你说一声，过几天澜音回国，我派人接她回鹤宅团聚一下，快一年没见澜音了，我们爷孙俩吃顿饭。”
从九年前，鹤砚礼成年回到江北，将鹤澜音接出鹤宅，保护在他羽翼下后，就严苛禁止鹤澜音再跟鹤宅内的人来往。
顶多就是春节过年回去片刻，连盏茶都不喝，鹤砚礼全程陪同，拿了支票红包就走。
年年如此。
可能是岁数大了，又或是近年来鹤家儿孙伤亡、噩耗不断，鹤老爷子屡受打击，便愈发向往简单的儿孙绕膝，时常牵挂远在国外的鹤澜音。
“回鹤宅团聚？”
鹤砚礼眼底的讽意，染上丝缕猩红，他嗤笑，平静又狂妄，“想和音音在一起吃顿饭？老爷子，你配吗？”
“混小子你……”鹤老爷子还没来得及发飙。
鹤砚礼骤然起身，他高大颀长的身影，很容易给人造成视觉上的压迫逼仄。
他睨着鹤老爷子，狭长的黑眸敛着阴戾，“你尽管派人来，全当给我母亲献祭的陪葬品。”
~
又一个星期后。
仙侠手游直播pK赛现场演播厅。
距离正式开始直播，还剩半小时。
桑酒一袭仙侠风的银蛇毒女玩家妆造，坐在演播厅中心c位的电竞桌前，她配合着工作人员，进行最后的流程对接。
一侧雪白的耳边固定着黑色耳麦，肌肤细腻光滑，之前贪婪者烙下的牙印吻痕，被时间抚平修复。
“桑老师，还剩十分钟，您千万别紧张，打游戏的时候，您直接忽略镜头就可以了，加油桑老师！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嗯。”桑酒勾唇浅笑。
送走围着她转的几个工作人员。
终于迎来清静。
桑酒在后台已经见过了参赛的职业电竞玩家们，队友，以及对手，全部友好地打了一遍招呼……不，准确些来说，还差一个队友没露面，此人神秘，不出镜。
这场游戏直播pK赛，对桑酒而言，惬意轻松的如同窝在家里沙发打游戏，她不紧张，但所有人替她紧张。
桑萝莉的百万粉丝们，蹲守在微博预热官宣的游戏pK赛直播入口，兴奋期待他们女神女鹅的首次镜头亮相。
桑渊也一大清早在【桑门永存】群聊里蹦跶，鞭炮烟花连环轰炸，@全部成员（亲亲老婆除外），立即创建小号，支持他家桑公主的直播首秀，务必把直播数据干到榜一，遥遥领先，热度断层！
桑老三：【@群主桑渊，嘶，我记得我第一次得金曲奖的颁奖直播，你连看都没看？好像是……\/心碎.jpg】
群主桑渊：【纠正：不是好像，是真没看！@桑老三，流量太贵，犬子不配！】
群主桑渊：【@桑老三，等会刷嘉年华你悠着点！！别跟老子抢榜一！！】
桑老三：“……”
桑酒笑回：【坐等各位企业家老铁家人们送我上热搜！！】
群主桑渊：【@桑公主，ok包的！！】
退出群聊后，直播开启倒计时。
霍妄上台，暂时替桑酒保管手机，并温柔叮嘱，“桑老师，您银蛇毒女的官配cp是仙藤道长，等会打游戏做任务，你们尽量多配合，营造出官配的氛围感。”
桑酒水眸微眯，忽然想起仙藤道长的玩家队友，就是缺席出境直播的神秘哥们。
她红唇轻翘，睨着霍妄，玩笑般试探，“仙藤道长……哪个仙？鹤天仙的仙？”
霍妄：“……”
~
与此同时，江北。
顶楼总裁办公室。
鹤砚礼延改了下午的会议，他一身黑色西装，冷峻矜贵，十指松拢地坐在电脑桌前，黑眸盯着即将开始的仙侠游戏比赛页面。
在直播开启，主持人介绍参赛成员，高清镜头对准c位桑酒漂亮明艳的脸蛋时，鹤砚礼冰冷的瞳仁涌现柔光。
屏幕上，桑酒水眸含笑，酒窝浅荡，“大家好，今天cos银蛇毒女，很开心……”
后面的话，鹤砚礼听不清。
鹤砚礼一手按在桌面，冷白的手背上青筋性感浮现，他侧头，呼吸微乱，隔着冰冷的屏幕，轻轻地吻上了桑酒的唇瓣。
只一下。
他低垂的长睫敛着入骨的思念，微挑暗红的眼尾有些委屈，“……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