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顾桓祁直接宿在了思渺宫里。
“皇上夜夜留宿思渺宫,如此偏宠,可不是明君所为。”
洛知微躺在顾桓祁的怀中,温声劝慰道。
“怎么阿若要赶朕走?”顾桓祁将洛知微搂在怀里,含笑问道。
“怎会,”洛知微撑起身子,眸中浮起一丝悲伤来,“若是能任性为之,阿若巴不得与桓郎日日相守,可是皇上不是阿若一个人的皇上,桓郎日日宿在思渺宫,阿若实在惶恐。”
顾桓祁见洛知微的眼底有了悲伤之色,忙轻声哄着,“朕今日只做阿若一个人的桓郎,明日再借着做明君吧。”
洛知微这才又笑了笑,趴在顾桓祁的身上,柔声唤了一句,“桓郎。”
两人才刚睡下,衍月宫便闹了起来。
思渺宫的院子外面闹了起来,顾桓祁被声音吵醒,缓缓睁开眼睛见怀里的洛知微还在睡着,怕洛知微被打扰,轻轻抽出胳膊,随手披上件衣服下了床,“何事吵闹?”
江义敏入殿,刚想再点上一盏蜡烛,却被顾桓祁制止了。
“阿若仍在睡着,一盏烛火便够了,无需再亮了。”
江义敏这才收回手来,欠身低声道:“回皇上的话,是衍月宫闹了起来,说是...”
江义敏抬眸,观察着顾桓祁的表情变化,“说是闹了鬼。”
顾桓祁眉眼间掠过一丝烦躁,江义敏忙低下头去,“皇后娘娘已经去了,落霞宫的桂落奉了贤妃娘娘之命,请您过去一趟。”
“贤妃?”顾桓祁眉心一凛,“怎么贤妃也去了?”
“说是贤妃娘娘心里烦闷,在院子里乘凉,听见衍月宫闹了起来,便也赶去了。”
顾桓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替朕更衣吧。”
“是。”江义敏又带了几个人入内,在内寝外头,轻手轻脚地给顾桓祁将衣服换好,往衍月宫去了。
临走前,顾桓祁还不忘了重新回到榻边,在熟睡的洛知微额间落下一吻。
听见寝殿的门轻轻合上,洛知微才抬起眼皮,向顾桓祁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一会儿,竹叶掀开帷幔,端了盏安神茶入内,“小主,吵到你了吧?皇上已经去了衍月宫了。”
洛知微抱膝坐在床榻上,将温热的安神茶徐徐喝下,“接下来就看贤妃娘娘的了。”
“小主觉得,纸鸢是苏贵人的人?”竹叶一边拿起被子将洛知微围了起来,一边问道。
许是从小喝药喝惯了,洛知微一会儿便把安神茶喝完了,将空碗又给了竹叶,“如今还尚不好说,我只是想探探。”
诚王府里,顾桓祎坐在洛知微曾居住过的院子里,只留着一盏烛火。
昏黄的烛火只照亮了顾桓祎的侧脸,眸子冷凝着,烛火在眼睛中慢慢结了冰。
顾桓祎将手里的玉坠放在桌上,盯着看了许久,直到寅时夜深人静,才站起身来,回房睡下了。
衍月宫里,苏贵人披头散发地在床榻上抱着被子哭个不停,“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苏贵人,你怕不是梦魇了吧?”吴皇后声音温柔和煦,坐在苏贵人的榻边小声劝慰着。
贤妃挺直身子坐在榻上冷眼看着,“苏贵人口口声声说着别找我,别找我,想必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这般吧?”
“贤妃,你可是要慎言。”吴皇后眯了眯眼睛,眼里少见得有了几分狠戾之色,“苏贵人好歹也是皇上嫔妃,任谁都不能胡乱污蔑的。”
贤妃转过头来,向皇后挑了挑眉,“待皇上来了,查验一番,便知道臣妾是不是污蔑她了。”
“皇上?”吴皇后不明所以地与站在身旁的应暇对视了一眼。
贤妃闻了闻丝绢上的脂粉香气,“臣妾来衍月宫之前已经让桂落去了思渺宫请皇上来了。”
思渺宫,又是洛知微。
吴皇后忍不住抿了抿嘴唇,别过脸去继续安抚着吴贵人,心绪却愈发乱了。
“皇后娘娘,是纸鸢,她被活生生剥去了皮,哭得好惨。”苏贵人抱着被子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声音颤抖着,眼泪与汗水混在一起,满脸狼狈。
“皇上驾到。”
吴皇后还来不及安抚着,便听见门外通报皇上到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贤妃与吴皇后忙起身向顾桓祁行礼,可贤妃话音刚落,却听不见身后的苏贵人再哭闹的声音了。
贤妃猛地回过头,苏贵人竟不知何事昏了过去。
顾桓祁走进床榻边看了一眼,见苏贵人狼狈得昏睡过去,脸上犹挂着泪痕,朝吴皇后问道:“是何事?”
吴皇后上前回答道:“回皇上的话,苏贵人方才梦魇了,做了噩梦,便哭了起来,谁知贤妃竟扰了皇上休息。”
贤妃肃声道:“苏贵人方才明明口口声声是见了鬼,皇后娘娘就算是想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只怕也背不起这欺君之罪吧?”
顾桓祁坐在榻边,眸子忽而便冷了下来,抬眼看向吴皇后。
吴皇后略微欠身,“皇上若是不信,大可问问这殿中,何人当真听见苏贵人说是见了鬼了?”
皇后金口一开,便无人再敢驳嘴,顾桓祁看了一眼一旁横眉冷对的贤妃,微微眯了眯眼睛,“既然苏贵人已经昏了过去,那便等苏贵人醒了再问吧。”
吴皇后颔首,“皇上明鉴。”
顾桓祁打量着一旁的贤妃,思忖许久:“听闻贤妃今日心情烦闷,不得安寝?”
贤妃抬眸,明亮的眸子与顾桓祁的目光相对一瞬又赌气别过眼去,“皇上如今还要取笑臣妾吗?”
顾桓祁笑笑,抬手在贤妃的脸上捏了一把,“走吧,今夜朕陪着你。”
说完,便随贤妃一起回了落霞宫。
“臣妾恭送皇上。”
吴皇后待顾桓祁离开才由应暇搀扶着站起身,吴皇后怔怔地看着顾桓祁离开的背影,心里头万千情绪汹涌而至,不知不觉又红了眼眶。
思及是在衍月宫,便将眼眶中的泪水重新吞下,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苏贵人,向伺候苏贵人的盼夕道:“让你们主子好生歇着,明日便不用来晨昏定省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