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吃的,张大海便赶着牛车直奔城门,那牛鞭都快被他抡冒烟了,是能挥多快就挥多快。
一路上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不时回头看两眼,就怕身后有人跟着。
直到出了城门,牛车行驶在通往乡下的土路上,身后空无一物,也没见有鬼鬼祟祟的人,他才长舒口气。
“娘,儿子瞧着身后没人跟着,是不是就说明咱们安全了?”
“难说,众目睽睽之下,如果咱们立马就出事,官府只要找到当时在现场看热闹的人,很容易就破案,那坏人弄到钱也没命花,能甘心?
娘估着,咱们应该有个两三天的安全期,那之后,就生死难料了。”
“那娘,咱们要怎么办?”
“咱们不回家,去你外祖家。”
她虽然没有原主的记忆,但原主总该是有娘家的,哪怕感情不深,也总能有照应。
“可是…娘,您不是看大妗子不顺眼吗?还说一辈子都不再回去,才没多久就去,大妗子会笑话的。
以前您总说:不吃馒头争口气,像大妗子那种人,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看到她就烦,如今这么狼狈上门,不是送上门给她嘲笑?”
“说你傻,还真不冤枉你,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看不上她,可以尽情嘲笑,如今娘躺着不能动,需要人伺候,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而且,咱们有这么多钱,还是金子,还怕你大妗子笑话?
大不了娘舍些财,直接送一根给她,你说她会不会笑着把咱们请进家门?”
这年头,老百姓穷的叮当响,还会有人跟钱过不去?尤其是金子。
“娘,您说的好有道理。”
呃…
陆瑶一阵无语。
“娘,咱们好久没去外祖家,要不要带些东西去?总不好空着手上门吧?”
“废话,当然得带东西,哪有空手上门的道理。
娘如今脑子有些糊,你跟娘说说,你外祖家都有哪些人?”
知己知彼,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她得先把人员弄清才行。
“外祖和外祖母都已经过世,他们老俩口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娘是老三,上面有两个舅舅。
大舅舅有两儿一女,大表兄陆泽远,二表弟陆泽平,小表妹陆姗姗。
二舅舅早年还没成亲就出门闯荡,这么多年没有踪影,外祖他们过世时二舅舅都没回来,也不知道…”
“你大舅舅家可有人读书?”
这名字起的可不像乡下人。
“大表兄早年读过,束修还是娘您出的,当初就是因为束修的事,娘失了肚里的孩子,这才跟大妗子处恼了。
也因此惹了祖母不快,受了不少挫磨,直到生下儿子,这些都是娘您告诉儿子的。”
“那…你爹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张大海摇摇头,“祖母当年逃荒到这,肚子里已经怀着爹,老家是哪的她没说过。
后来祖母当了身上的首饰在村里买地、砌屋,还有…帮爹娶娘。”
从张大海的讲述中,陆瑶感觉这张家祖母的身份不简单,能够靠当首饰砌房置地,看来她并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你祖母…就没有给你留下些什么吗?”
那老太太应该不是没有成算的人。
“有啊~”
张大海从颈间掏出一块白玉牌,“这是祖母临去前给爹的,说是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千万不能弄丢了,后来爹去世时又给了我。”
“拿近些我看看。”
张大海将玉牌取下来,递到她手里。
“娘,给。”
陆瑶接过玉牌,仔细观察。
玉牌呈长方形,有小半个巴掌那么长,通体温润,一面雕刻平安,一面雕刻如意。
不仅寓意好,雕刻的字也很有大家风范。
这块玉牌质地柔和细腻,莹透纯净犹如凝脂,在日光下呈现出淡淡的光泽,典型的羊脂白玉。
一看就很贵重,果然如陆瑶猜测的那样,原主的婆婆不是普通人。
“戴起来吧,以后别再轻易取下来,哪怕娶了媳妇,她跟你要也不行,知道吗?”
这可是关乎着张家父子的身世,也许有天能凭借它找到亲人。
张大海将玉牌重新戴好,一脸孺慕的看着陆瑶,“儿子听娘的。”
他感觉,从昨天开始,他娘就与以前不一样了,却不知道,身体依旧是他娘,灵魂却已经换了。
“嗯~走吧,直接去县城,娘如今犹如废人,需要人照顾,便多买些东西哄哄你大妗子,以后还要靠她呢。”
她这样总归要找人帮忙,不如就找原主的大嫂。
“可…大妗子真的…不会赶咱们走吗?”
张大海依然有些不确定。
“先去了再说,她若实在不愿接收,那咱们就在县里买房子,反正家里那破屋子我是不想回去了。”
几十年的老房子了,破破烂烂,四处漏风,她又不是原主,对那屋子有感情。
“知道了,那,娘,咱们这就走了。”
“嗯。”
重新赶路后,陆瑶趁着张大海驾车无暇顾及她,便从空间里取了两颗止痛药吃下,便躺在牛车上闭目养神。
不知是药性上来,还是因为昨晚没睡好,陆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被摇醒时,抬眼看着漆黑的夜空,神情有些懵。
“娘,县城的铺子都关门了,咱们怎么办?”
张大海有些懊恼,紧赶慢赶的,还是没赶上。
“县城离你外祖家有多远?离咱家的老房子又有多远?”
外面黑漆漆的,她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离咱家只有几里路,倒是离外祖家有些远,毕竟外祖家在山那边。
“山那边?”
“嗯~离咱家有点远,在隔壁县城,与去府城的路差不多远。”
“既然离家近,那咱们今晚就先回家,趁机收拾些东西,只是之前娘忘了问你,你的牛车哪来的?”
“牛车是我在府城买的,为的就是能快些赶回来。”
“行了,娘知道了,回家吧,动静小些,尽量不惊动人,至于东西,明儿再来买。”
“哎~”
即使张大海很小心,动静也小,却还是惊动了村里的狗,汪汪的叫声不绝于耳。
“是婶子和大海兄弟回来了吗?”
黑夜里,一道男声突兀的响起。
“是,大牛哥,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呀!”
“今儿肚子有些不舒服,起来上茅房,大海兄弟,婶子腿怎么样?”
“骨头裂了,大夫给用了药,大牛哥,你…知道我娘是怎么伤的吗?”
“不知道,是侯叔在山脚下发现她的,当时婶子昏迷不醒,衣衫破烂,蓬头垢面,便把她送了回来,众人都猜测是从山上摔下来的,难道不是吗?”
“我娘不记得了。”
两人隔着一道院墙,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