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帅起身,看着少年依旧紧握着瓷片,嘴角微勾,丝毫不露惧色,直接往少年身上扑过去,还未接触到少年时,只听一声破空之音,随即便感觉身子一痛,直接自空中掉落到了地上。
“你没事吧?”万三素迈步至房内,见他默默地看着自己,万三素低眸看向了他手中紧握的那枚瓷片。
裴见深顺着她的眼光看向了自己的手,直接松开手将瓷片扔于地上。
万三素转身自晕倒在地的雷火身上取出一个白色瓷瓶,打开闻了闻,确认是软筋散的解药,便将瓷瓶递给少年。
“这是解药,你先服下,我带你离开”,万三素看着少年听话地服了药,示意少年跟自己走,现在外面昏暗,人声纷乱,正是离开的好时候。
此前自己已与白术约好,由他带上刀豆、三七二人,对付那两个看守地牢的守卫。自己则去救这个少年,双方人马在山寨下山的路口汇合。
白术内力有限,无法保证自己能听清隐藏在山路里的贼匪。
至于龟峰寨的事情,等回到南华山再说,现在不能意气用事、轻易动手。
裴见深点头,起身随万三素离开,他的内力目前依旧无法运转,但走路已不成问题。
刚出院落,万三素脚步一顿,远处的山道上竟是连绵不断的火把,定睛一看,那些上山的人都穿着官兵的服饰。
见身前之人停住了脚步,裴见深侧过脑袋看向远处,眼底划过一丝了然,随即看向身前之人,眼眸内的情绪变得复杂。
“是官兵来了”,万三素沉声道。
“嗯”,裴见深应了一声。
听见身后的回应,万三素诧异地回头:“原来你会说话啊”。
调侃了一句,万三素回过头看向远处。
先不管这些官兵了,赶紧去下山路口与白术碰头才是要紧的事。
万三素带着裴见深往前走,此处院落想要下山需要经过那处大厅,万三素头也不回地叮嘱了一句:“前面拐角比较多,你紧随我的身后”。
也不待少年回应,万三素继续在前面带路。
拐了几个弯之后,马上要走出大厅时,却察觉身后之人依旧没有跟上来,万三素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身后,那处已没了少年的踪影。
“怎么一回事?难道跟丢了不成?”万三素眼含疑惑,正要反身去找时,就听见厅外官兵的叫喊声传来。
“搜,挖地三尺都要把六殿下找出来”,领头的官兵叫喊道。
自己这一群人跟着那两个自宫中出来的太监,沿着山道日夜摸索,偶尔会在林中树木见到六殿下留下的皇族标记,好不容易摸到了秦州,线索一度断了。
要不是带的人手足够多,在山下的马车中又找到那特殊的标记,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
“是”,兵甲们齐声应着,有序地分散开来,向四面八方展开地毯式搜索。
另一队要进入大厅的兵甲们齐齐放缓了脚步,只因大厅内七歪八拐地倒着许多的寨民,有酣酣大睡的,也有闭眼说着呓语的。
见下方涌入越来越多的兵甲,万三素知道此地不可再多作停留,想到他们口中的“六殿下”,心思一动,也许他不是跟丢了,而是特意与自己走散。
当下方的嘈杂声复又响起,万三素运转周身真气沿着房梁如一阵清风向外飞去。
站在大厅里侧,看着那灰色身影悄然离开,裴见深自暗处现身。
厅中走在前方的两名太监见到前方站着一个人,疾步往前走了两步,就见心心念念找了多日的六皇子就在眼前。
“奴才救主来迟,请殿下治罪!”随着两名太监的喊声,身后的兵甲纷纷下跪。
“起吧”,现在不是治罪的时候,自己还有事让他们去做。
“殿下,您受苦了,高大人,将这些贼匪都抓起来”,太监转头向身后之人喊道,无论寨中之人是否参与了此次的劫掠,都应该被抓起来。
“不用了”,少年淡漠的声音响起:“杀干净,一个不留”。
那声音明明不尖锐,但却刺得在场清醒的人一个激灵。
“可听明白了?”裴见深看向眼前跪着的三人,眼底不含一丝情绪。
“听……听明白了,奴才们这就去办”,两个太监回道。
“微臣这就下令”,跪于两名太监身后的军官高渐离更加干脆,他只听命行事。
不过眼前的皇子有着超乎年龄的阴狠毒辣,那些屠杀的可都是尚无力反抗的寨民,高渐离心中暗暗胆寒。
“寨中有一高手,是个老妇人,将她武功废了带到本殿下的面前”,武功再高也怕官兵们一拥而上,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裴见深都要看着那个女人死。
“是”,高渐离高声应道,随即起身下令。
至于后院那两个山匪头子,裴见深低眸看向依旧跪着的两名太监:“去后院,你们一人捉一个,将那两个山匪头子抓回来”。
伴随着刀剑刺向血肉的声音,大厅内逐渐染上了更鲜红的颜色。
两刻钟后,已能运转周身内力的裴见深坐于上座,低眸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人。
“将他们二人废去武功,拉下去挖去双眼,割去舌头,扔进山下的娼馆里”,裴见深厌恶地看了一眼被捂住嘴巴犹自挣扎的雷有财和雷火,挥手示意高渐离将二人拖走。
“至于你”,裴见深看向跪着的老妇人,此时对方身上多处箭矢,嘴角挂着血,惊惧地看向自己。
“殿下,您给奴婢一个痛快吧,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老妇人大喊道,她刚才也反抗过,杀了许多的兵甲,但依旧敌不住一波又一波冲上来不要命的人。
双拳难敌四手,再厉害的武道高手,也不敢得罪朝廷,因为是人,便会有力竭的时候。
当看到兵甲冲向自己时,她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那个自己在深宫中见过的美貌无双的女子,原来这个少年是当今贵妃之子啊。
但为时已晚,自己除了拼死相搏这一条路,别无他法。
看着上座盯着自己不发一言的少年,老妇人惊恐越盛,对方漂亮的容颜在自己眼里却是可怖得无以复加。
“你是何人派来的?”裴见深注意到这个妇人行事说话与龟峰寨格格不入。
“奴婢……奴婢”,老妇人知道此时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她只想要一个痛快。
如果不是全身无力,自己早就咬舌自尽了。
正犹豫间,只见少年起身向自己走来,走至自己的身旁站定。
“殿下”,见六皇子抬手将掌心朝上,看着自己,高渐离赶忙将手中佩刀的刀柄放置在他的掌中。
“噗嗤”一声,伴随着的是老妇人凄厉的惨叫声。
“啊!杀了老奴吧,求求您,杀了老奴吧”。
厅中无人应答,又是一声“噗嗤!”
只见老妇人的右手整条胳膊已经血肉模糊,这只便是之前摁着裴见深肩膀去拜堂的手。
“丁零当啷”之声响起,是刀剑落了地。
“说吧,到底是谁?为了什么?”裴见深不理会老妇人冷汗涔涔的模样,看向身旁的高渐离等人,用眼神示意他们退出厅中。
“喏”,高渐离等人齐声应道,徐徐退至厅外。
“是……”,老妇人已无丝毫力气,声音极轻。
她说出了一个让裴见深眼睑颤动了下的名字,随即听到老妇人继续解释:“为南华山派的《真果心经》而来”。
当高渐离等人再次看到六皇子走近自己时,将脑袋更往下低垂。
“将她杀了,扔进山林中”,那处自有野兽会清理干净,说完这一句,裴见深径直往外走去。
此处的厅堂内血雾漫天,而山寨里也已是鸡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