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升与张景惠谈话中提及的大冤种——韩老实,此时正躺在正房的炕头上半睡半醒、忽忽悠悠地补一觉。
九月红则是脱了靴子上炕,跪在韩老实的脑袋旁边,把一个煮熟了鸭蛋剥光了皮,然后按在韩老实的脑门上来回滚动。
这鸭蛋青光洁嫩白,恰似九月红的皮肤。韩老实鼻子里闻到幽香,又偷偷睁开小半个左眼,正好能看到露出来的一段白皙温润的脚踝。
赶紧又闭上了眼睛,生怕被发现。
其实已经被发现,于是九月红滚动鸭蛋的力度又大了一些。
韩老实左额头上的一块发青的肿包,其实早已经不疼了,就是看着不太雅观。
肿包来自于韩老实夜晚逾墙而走的时候,摔得一个大马趴。
可能是因为还不熟悉新生力量与肢体,用力过猛,当时摔得眼冒金星……
其实现在韩老实也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大冤种。
又是匣子枪,又是马牌撸子的,武装到了牙齿。结果万万没想到啊,满井洋行里面只有五个日本兵,此外就是藤森与洋行老板山本路人。
正经能杀就这七个人。
掰着指头一算,估计差不多只能得到350点,而他为了这次杀人计划却投入了400点,血亏……
事实上,韩老实都没来得及展示绝世枪法,想象中的左手撸子、右手匣子,杀人如割草——那根本就不存在。
当时他悄无声息地跳过院墙之后,就发现了在院子里负手而立的藤森。
这老小子如果手里有一杯酒,那肯定就得曰一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不过韩老实从后面悄然摸上来之后,就变成了四人。
然后一刀挥过,就又恢复成了三人。
藤森这个老鬼子,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脑袋就直接协议离婚,净身出户。
果然是力大飞砖,虽然韩老实不懂任何刀法技巧,但是全凭力量与眼力,就完美找到了脖梗子最适合下刀的部位与角度。
藤森本来在举头望明月,突然脖颈一凉,然后视角就开始翻腾,而且还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这人竟然没有脑袋,你说奇怪不奇怪?
而且穿的衣服与他还一模一样,你说奇怪不奇怪?
韩老实眼疾手快,把藤森的身体扶了一下,避免摔倒的时候发出过大声音。
然后从后窗户翻入西侧厢房,发现里面靠左一间住的是洋行老板,正孤身一人躺在榻榻米上睡得香甜。
这个年月,在关东开洋行的日本人基本都是经济间谍,所以韩老实毫不迟疑地上手,直接把这小子的脑袋转了一个国产运动品牌。
在睡梦当中,稀里糊涂的就噶了,也算是福报。
然后韩老实又穿过房门,中间的房间没有人,而靠右一间里面则是有五个日本兵正在榻榻米上睡觉,五杆三八大盖就整齐地靠在墙边。
好巧不巧的是,韩老实刚进屋就被发现了。
因为其中一个日本兵非常警醒,即使动静并不大,还是惊动了他,一骨碌身坐了起来,大喊:“八嘎,岑苦嗖!”(白痴,该死!)
出头椽子先烂,此言非虚。
韩老实扑上去一刀就把他劈倒,血溅三尺。
然后另外四个日本兵全都惊醒了,韩老实上来就是一个左刺拳,一个日本兵没防出去,于是被打昏了。
又一个左正蹬,又一个日本兵大意了,没有闪,被当场蹬翻。而且因为脚上用力较大,以至于该日本兵的胸腔子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
可能是肋骨插到了五脏六腑,所以嘴里的鲜血一股股往外冒。
右手的猎刀自然也没闲着,咔咔就是砍。
虽然毫无章法,但是胜在力大管饱。
鲜血就如同音乐喷泉表演一样,从一道道的伤口中喷溅出来,棚顶、墙壁、窗户上,全都是血。
很快,五个日本兵就全都报销了。
韩老实怕他们死得不实,于是非常耐心地一个个剁下头颅,规规矩矩地摆成了一堆——如果有神医能给缝合救过来,那韩老实也认了。
等出了西厢房之后,东厢房睡的伙计已经炸营了。
不过韩老实并不想滥杀无辜,而是借着月光看了看手里的猎刀,发现已经有崩口了,而且刀身也有些歪曲。
于是随手扔到地上。
想了想,又捡起来擦了擦刀柄,免得被发现指纹——咳咳,重点在于仪式感……
院子里,藤森的头颅还在很有礼貌地保持着安静,绝不会大吵大嚷,相当有素质。
于是韩老实也给他认认真真地鞠了一躬:“藤森君,哦亚思咪(晚安),依贴开麻思(我走啦)!”
不愧是当年戴过两天半一道杠的好少年,就是这么有礼貌……
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韩老实决定赶紧快速走人为好,一刻不能耽搁,于是慢悠悠地解开裤带,在人头上撒了一泡。
然后才大踏步如同利箭一般穿过院子,干净利落地翻身上墙。就是下去的时候有些毛毛躁躁,摔了一个狗抢屎,额头都起包了。
还得辛苦九月红给煮鸭蛋滚一滚,据说这样消肿快一些。
虽然韩老实没有说明夜里到底出去干嘛了,但是那满身的血迹已经说明了一切。九月红开始时候吓了一跳,不过仔仔细细地进行了全身检查之后,才把心放到肚子里——都是别人喷的血,那就好!
至于是谁的,那并不重要,反正肯定都是该杀之人。
占人和盯着黑眼圈也来看过一回,取走了匣子枪和马牌撸子,发现子弹一粒没少,而韩老实的血腥气却是直打鼻子。
韩兄弟这连夜出去,莫非是杀猪卖肉去了?这得剁多少排骨啊!
鲁大士也来看了一回,正好听到韩老实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梦话:
“哎,亏大了呀,去这一趟只杀了七个!”
这梦话听得鲁大士浑身都是鸡皮疙瘩:春哥竟然是一个超级杀人狂,半夜出去闲逛了一圈,杀了七个还嫌少?
要多少是多呀!
于是鲁大士不觉自言自语道:“这胡子和你比,都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呢!”
结果发现九月红正瞪着他——这可真是守着和尚骂秃子。
溜了,溜了!
鲁大士走后,韩老实又开始说梦话了:
“啥时候能有一万点啊,我得回去消费了,这么多黄金必须泡妞啊?”
九月红虽然不明白“一万点”、“消费”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作为接受过完整教育的师范高材生,逻辑思维能力绝对是够用的。
大约能明白基本意思,就是在某个条件达成之后,韩老实会拍拍屁股走人,然后用劫来的黄金找女人……
九月红气得眼泪哗哗往下淌,正好掉在了韩老实的脸上。
韩老实舔了舔嘴唇,醒了。发现九月红正哭得梨花带雨,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道:
“这是谁欺负你了?看我不劁了他!”
九月红反手抽出随身带的牛耳尖刀,塞到韩老实的手里,又抹了一把眼泪,说道:
“就是你欺负我,开始吧,我给你打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