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是先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老将军还在世时,将军府风光无限,前程大好。
老将军去世后,将军府逐渐没落,顾老夫人便独自一人苦苦支撑着偌大的将军府,打理的井井有条,由于年轻时太过劳累,年纪大了许多毛病通通找了上来。
季晚颜十分孝顺,寻了不少名医为他诊治,还花重金从药王谷买来了回康丹,每月都供着老夫人吃。
*
顾夫人到了翠菊堂后,战战兢兢地向老夫人行了礼。
“老夫人,您寻儿媳前来所为何事?”
面对这个婆母,顾夫人心里有些打怵,顾老夫人年轻的时候英姿飒爽,做事雷厉风行,曾随老将军上过战场,那可是砍过不少敌人的脑袋的。
当时顾老将军从战场上捡回来一个女子,着魔了一般非要抬为平妻,被顾老夫人以雷霆手段压制住了,自那以后顾老将军便和顾老夫人离了心,顾老夫人也背上了悍妇的名声。
当然,这都是前尘往事了。
顾老夫人威严的目光冷冷盯着不敢抬头的顾夫人,只说了三个字。
“晚颜呢?”
顾夫人心里一慌,开始扯谎。
“老夫人,晚颜她……”
“又去祠堂为裴儿祈福了?”
顾夫人忙不迭点头:“正是。”
“胡言乱语!”
顾老夫人忽然一拍桌子,怒声道,“裴儿还没回来的时候,你们就借口晚颜是在祠堂为他祈福,一去就是几个时辰,如今裴儿回来了还要祈福,怎么,祈福裴儿的腿就能好了?真当我老糊涂了好糊弄了是吗?”
由于情绪过于激动,顾老夫人说完便猛烈咳嗽起来。
顾夫人吓了一跳,连忙道:“老夫人,您真的误会了,儿媳这就让晚颜回来。”
顾夫人匆忙赶往祠堂,春燕还没来得及通报她便闯了进来。
一进门,就看到了祠堂内摆放着的鎏金紫砂暖炉和云都锦被,还有好些瓜果点心……
顾夫人顿时怒火中烧,阴阳怪气地道。
“季晚颜,你倒是没亏待了自己,自己在祠堂享受着,却故意让人禀报了老夫人,好看我出丑是吗?”
若在前世,季晚颜早就惊慌不已地为自己辩解了,但这次,她只是冷眼看了顾夫人一眼,淡淡地道。
“母亲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毕竟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会觉得别人也是什么样的人。”
顾夫人刚要发作,身后的丫鬟便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夫人,老夫人那边……”
顾夫人只能咽下一肚子气,冷声道:“别以为有老夫人护着你,你便蹬鼻子上脸不将我这个婆母放在眼里,你若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尽管放肆,到时候惹得裴儿厌弃了你,别来哭着求我。”
“还不赶紧去翠菊堂跟老夫人解释清楚,好似本夫人虐待了你似的。”
说完便拂袖离开。
季晚颜也不生气,敌人越气恼,就说明自己的存在已经让她的情绪失了分寸,反而对自己越有利。
*
季晚颜到翠菊堂的时候,顾老夫人已经在等她了。
刚一进门,就听到威严的两个字。
“跪下。”
季晚颜顺从跪了下去。
顾老夫人目光凌厉,冷声质问。
“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没有打理好府中事务,耽误了府中用膳和祖母的药。”
“错了。”顾老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算了,起来吧。”
季晚颜有些不解,还是乖顺地站了起来。
顾老夫人的语气十分无奈,拐杖杵的砰砰响。
“我是气你不心疼自己,以往都是他们故意磋磨你的吧?我不止一次暗示过你,受了委屈尽管与我说,我自然会护着你,你是怎么做的?”
“我说过多少次,凡事都要先顾着自己,你可听过一次?”
听着顾老夫人的话,季晚颜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湿润。
在这个将军府,也只有顾老夫人疼惜她了。
只可惜前世的她太蠢,根本听不懂顾老夫人的言外之意和话里话外的关心,只一味讨好婆母和小姑子,努力打理家务,却忘记了自己。
直到死过一回了,这才明白顾老夫人的苦口婆心。
她跪在顾老夫人身前,轻轻将头枕在了她的膝盖上,有些哽咽。
“祖母教训的是,晚颜明白了,以后晚颜都听祖母的,不会再委屈自己。”
顾老夫人叹了口气,她总能在季晚颜身上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所以不希望她走自己的老路。
“好了,还没用膳吧?来和祖母一起吃,我让人去全聚楼买了一桌子好酒好菜,有你爱吃的八宝鸭。”
季晚颜有些犹豫,“可是府中的事还没处理……”
顾老夫人“啧”了一声,眉头又皱了起来。
“我刚才说的你又忘了?忙那些事能当八宝鸭吃吗?会有人感激你吗?不过是乱一会儿,有那顾吴氏在还能翻了天不成?”
这是有心想让顾夫人收拾烂摊子,惩罚她让季晚颜罚跪祠堂之事。
季晚颜心下感动,立即点头应着。
“好,晚颜今日就陪祖母,其他的一概不管了。”
顾老夫人满意点头,“这才是我的好晚颜,走,我们去吃八宝鸭!”
顾老夫人已经完全想开了,她为将军府操劳了半生,临了享受享受怎么了?丈夫早早背叛了她,和那外室共赴黄泉路了,她凭什么还要替他们死守着将军府?
该吃吃该喝喝,天塌了都与她无关!
与此同时,顾夫人正在将军府的正厅,一脸烦躁地看着跪在面前的一众下人。
“饿一顿两顿又能怎样?本夫人还没吃饭呢,那些花匠和工人多等一会儿会死吗?这些事情别来烦我,季晚颜呢?怎么还不回来?”
丫鬟小心翼翼地道:“夫人,老夫人那边留了少夫人用午膳,说是还要陪老夫人一起午睡……”
顾夫人:“……”
“这个小贱人,还真是狗仗人势无法无天了!”
与此同时,全聚楼。
二楼雅间,沈淮卿一袭红衣,坐在窗边饮茶,冷峻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
与他的神态截然相反的,是坐在对面一身宝蓝色蟒袍的许睿渊。
只见他翘着二郎腿,一边晃悠一边喝茶,时不时砸吧砸吧嘴,欣赏着外面的风景。
沈淮卿的心情越来越烦躁,冷不丁开口。
“你不抖腿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