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担心孩子爹因为害喜,影响到来年下场县试。
按礼大夫推断,以贺年庚害喜不断的情况来看,许是得孩子出生,症状才有所缓解。
眼看再有两天就过年,开了春二月就是县试开场。
“要不,咱晚两年再下场?”
这日夜里,锦绣在贺年庚又提了一编策论的时候,开口劝说。
贺年庚无奈的缓了缓,放下手中笔墨,转身牵过媳妇的手:“无妨,这几日已经有所缓解。”
虽然害喜难受,但县试是科举中最简单的几场考试,他自是有把握不受其影响。
锦绣的产期也是在二月,按礼大夫再一次推断,该是在他考完县试之后的几日。
他估摸着时间,考完回来还能守在产房陪同媳妇,顺带等着害他吐了多月的小子出生。
是的,这一次贺年庚没再抱生闺女的奢望,也没再过问礼大夫是否诊出媳妇肚里的孩子是哥儿还是姐儿。
直觉把他这个老子折腾没半条命,指定是个臭小子。
见他坚持,锦绣想了想,又道:“要不,彼时让礼大夫往水馕加上止吐的陈皮,该是会好些。”
贺年庚笑了笑,“好。”
其实学子能带进考场的只有笔墨和寻常的吃食,水馕是不能带进考舍,贡院的官差会对每一位入场的学子严厉搜身。
不过,为了安媳妇为他操心,贺年庚也就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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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悄然而至,开春二月。
春雪消融,大地依旧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天色还没亮起,正房的房门便被敲响。
“进来。”锦绣在床前,细心帮男人系紧厚氅领口,低声应门。
桌面点燃的烛火,在房门微微敞开一条綖的那刻,火心被灌进来的冷风吹动摇曳。
房门外的魏娘识趣的没敢迈进房门一步,压低声道:“姑爷,娘子,年忠已经在院子外候着了。”
贺年庚闻言,从厚氅里伸出手,握紧了锦绣温软的小手,淡声应道:“好。”
目光一直没从面前女人的身上挪开一寸。
魏娘传了话,立即把房门掩上,担心冷风冻着床上还在睡的卿哥儿。
贺年庚垂眸望了眼媳妇隆起的肚子,不放心地叮嘱道:“这些天哪都别去,有事便让魏娘到前边寻阿娘和蔡婆婆。”
锦绣好笑的嗔他一眼,“知道了,家里这么多长辈在,你不必担心我的。”
旧年冬日,张婆子和徐锦贵就将蔡婆婆从隔壁村接了过来,王氏肚里的孩子早过了预算的产期,加之锦绣也快到临产的时候,过了年蔡婆婆也就不紧着回隔壁村。
况且,家里还有礼大夫坐镇,锦绣这胎生产有众多长辈保驾护航,大家最紧要心系的是贺年庚今年下场应试。
这次贺年庚前往县城,有年忠陪同前往,县城里还有年北年昌为其打点好入住的客栈。
过年前,成了亲的年昌两口子就被安排到县城粮铺当差,到底是已经成家的小年轻,接下来图就是稳当的过好小日子。
魏娘赶早起来做了朝食,让年昌到灶房喝两碗暖身子的小米粥,知道她家姑娘和姑爷还要在房里【腻歪】一阵,特地用食盒把贺年庚那份装上送到了马车。
时间还早,偏房的两个孩子还没醒,而家里的两位老先生看似根本不担心贺年庚这次的下场,也还都赖在被窝懒得起来送行。
马车离开的时候,天色将将蒙蒙亮起,魏娘在旁扶稳了锦绣,细声道:“娘子,时候还早,奴家扶你回房歇着,再把朝食给你送到屋里。”
锦绣缓了缓神,点头道:“好。”
一会儿家里的几个孩子该起了,已经两岁的卿哥儿近来粘人得紧,趁孩子醒来她先洗漱吃了朝食。
而上了马车的贺年庚,刚打开食盒想着对付一口朝食,还没闻着味儿,又是一阵害喜狂吐。
在外头赶车的年昌,听见车帘里阵阵的呕吐声,眉头都快皱成川字,真担心他大哥来日进了考场吐在考试的卷子上。
贺年庚掀开车窗帘子,往外头吐了口漱口水,许久才平复胃里翻涌的酸意。
心里已经将还没出生的【臭小子】记了多笔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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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后,锦绣来到前头的院子,最近几日蔡婆婆精神头渐好,年头那会儿蔡婆婆在村里给一户村民家的媳妇接生,今个那户村民给孩子办满月宴,请上蔡婆婆前去吃酒。
那户村民自然也请上徐家和锦绣,因着王氏和锦绣怀着身子行动多有不便,张婆子又不放心儿媳一人在家,便请蔡婆婆帮家里带去一份礼钱,再带上隐哥儿和己哥儿两个小子去吃席。
田草见她阿奶不去,自己也不爱凑那份热闹,赶早就到了作坊跟大伙一起忙活。
张婆子见闺女过来,一脸正色愁容的把闺女迎进她住的主屋。
锦绣见状,以为阿娘担心五嫂和肚里的孩子。
王氏这胎怀了足月一直不出。要不是礼大夫诊脉确认胎象稳定,且告知大家王氏这种情况并不罕见,许是肚里的孩子想多赖几日,让大家不必操之过急。
不然,张婆子和徐锦贵早就坐不住,生怕王氏和肚里的胎儿有个什么不好。
徐锦贵这阵子都没敢远的去,时有到镇子食坊走动,今早便到镇上取头一月的账本。
“娘,可是在担心五嫂嫂肚里的孩子?”
张婆子拉着闺女到桌前落坐,缓了缓气色,道:“老娘担心你五嫂肚里这胎再不出来,揣着越来越大,将来生产更得遭罪。”
锦绣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女子生产本就如同过鬼门关,这世上胎大难产并不少见,只是鲜少有发生在乡下。
“娘您放心,咱家有礼大夫和蔡婆婆,我相信五嫂和孩子一定平安顺遂。”锦绣握住老娘的手,宽慰道。
张婆子叹气笑了笑,又再换上一脸正色,“瑶儿,娘今日有件东西给你。”
锦绣好奇的眨眨眼,便见张婆子抽回手,从衣襟里掏出一方包裹的手帕。
张婆子将手帕放到锦绣手里,“其实这东西,早在那日便该随了花簪一并交还到你手上,老娘瞧着这东西不似寻常之物,生怕惹来事非。”
锦绣手心捏着帕子,隔着薄布能感觉到帕子里包裹的硬件很是实沉。
“老娘最近总觉得心绪不宁,昨晚梦回了当年之事,看见了你娘。”
锦绣听到这,捏着帕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怔怔的看着阿娘张婆子,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