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村民们的帮忙,当日就种完了十亩地的木薯,放眼望去,在周边绿葱似的水田中,光秃秃的木薯地竖立成排高矮一致的梗子,显得尤为突兀。
接下来贺年庚每日晨早到菜地浇水的时候,带领工人给木薯地浇上些水。
村民们听了锦绣的建议,翌日便成群结伴到山上开荒,喜滋滋的挖秃了大半片山头。
短短几日,以往长满野草的山林,开出一片片层次分明的田野,等着礼大夫二人送来新的木薯梗。
入夜,贺家小院,正房。
烛火莹莹,墙上窗户倒映出屋里人的影子,锦绣手拿贺年庚新写的策论,是按照祝先生临走前留下的功课进行撰写。
其实有许多字锦绣并不认识,这个时候,贺年庚便会在旁给她解读,时常手把手的教她写出不认识的字,让她牢记在心里。
床上只有卿哥儿独自睡得正酣。
月初时,贺年庚美其名曰,为了锻炼两个小子的胆量,让丞舟和丞延兄弟俩睡到了隔壁的偏房。
起初两只奶团闹腾过几回,慢慢的,他们发现亲爹是真狠下心,也就放弃了争扎,乖乖在偏房互相取暖。
每每遇到这种情况,锦绣只能咬牙不让自己心软,在心里她认可贺年庚教孩子的手段,男孩本就不该娇养,没得将来养出两朵娇滴滴的小孩哥儿。
锦绣学东西上手快,自个在纸上写出【龙归晓洞云犹湿,麝过春山草自香。】这句诗词。
她笔迹绢秀工整,便是【麝】字写得有点吃力,心想得空时再多练几回。
贺年庚垂眸看了眼媳妇写的字,满意的弯起嘴角,赞赏之意溢于言表,“娘子落笔不错,不愧是我娘子。”
锦绣:……
“瞧把你美的。”锦绣发现他的嘴是越来越滑,平日在外人眼里还装出一副沉默寡言的性子。
想她曾经也险些被他的伪装所骗,脑海中不禁回想起曾经的一幕,放下笔墨,认真注视着他:“当年你帮我五哥起房子的时候,有一日你好端端的为啥给我摆脸子?”
贺年庚:……
此刻他觉得,许是他活着让媳妇觉得难受。
锦绣一看就知道他忘了,大方的提醒道:“便是那日,我下晌给大伙送甜汤的时候,你不记得了?”
贺年庚:……
依稀是有那么点印象,到底是为了啥。还真给忘了。
不过,能让他无故给锦绣黑脸,定是自己无端端生的闷气。
贺年庚太有自知之明,干脆抛开事实不谈,笑着揽过媳妇:“定是娘子你那日过于耀眼,为夫瞧着难受。”
锦绣:……
这是什么鬼道理!
锦绣没好气的嗔他一眼,亏她当时还为着这事苦恼了好些天,百思不得其解,罪魁祸首倒是逍遥自在,转头就忘得一干二净。
贺年庚觉得不能再让她想下去,一不做二不休,揽腰把人抱起,“时候不早了,娘子该歇息了。”
锦绣猝不及防,吓得心口一颤,下意识抬手揽过他的脖子,低声怨怪道:“少来,这笔账我可是记在小本子上的。”
贺年庚笑得眼眸星灿,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平复媳妇的怒意:“好,娘子想怎么清算,为夫都接着。”
说罢,抱着人往床边走去。
锦绣好想翻一个白眼,咬着唇瞪着他,低声提醒道:“快别吵醒卿哥儿,对了,阿娘说己哥儿今年六岁了,该送到贺氏族学,五哥最近到县城办事,可需你为此走一趟。”
“好,明日我与族长说说此事。”
贺丞己本就是贺氏子孙,入族学是理所应当的事,但也需经过族长首肯,再备上入学礼。
贺氏族学只有一位老先生教学,是早年入赘到贺氏的女婿,前朝战乱年间考上了童生,在贺丞景之前老先生是族里乃至整个万河村唯一有底子的读书人。
贺氏一族虽然没有培养读书子的意识,更向往让孩子早早到地头刨食,但在孩子年幼时都会送到族学上个一年半载,为的是学会认几个字,将来看田契地契不会吃亏。
“娘子,夜已深,该睡了。”
“……”
——————
翌日。
锦绣起早,无论她起得再早,贺年庚永远比她更早。
这个时候,贺年庚怕是已经到菜地浇肥,顺道带工人给木薯地里浇水。
锦绣有心为当家男人分担活计,可低头看见床上睡眼惺忪,冲她咯咯傻乐的小家伙时,又倍感有心无力。
锦绣冲小家伙皱了皱鼻子,故作严肃道:“给娘好好待着。”
小卿哥儿睁着明亮的双眼,懵懵懂懂的蹬着小短腿,笑得更欢快,还吮上了手指头。
等锦绣洗漱完带上孩子出来,便看见丞舟和丞延在院子里扎马步。
两只拔高的小奶团下体锻炼得越发稳当,暖阳打在他们身上,热出了满头大汗,伸直的双手一对动不动。
“娘亲~”奶团软糯糯的小嗓音,听得锦绣心口酥麻。
“好了,今个便先练到这里,快去洗脸跟娘到灶房吃饭。”
如蒙大赦的兄弟俩,高兴得站直身子,“好耶~”
这时,魏娘从灶房出来,正想过来给孩子们打水,院门方向传来叩晌。
锦绣道:“魏娘你去应门,我来看着他们。”
“是,娘子。”
水井边有打好的半桶水,锦绣抱着孩子,说道:“便用这半桶水,洗好了回屋拿帕子擦干了。”
“是~”奶团乖巧的点头应声,厥起小腚围在水桶边洗了把脸,兄弟俩舒服得打起水仗。
锦绣没好气的弯起嘴角,正想说他们几句,别把衣衫打湿,没得这天气染了风寒,尤其是延哥儿最是需要注意。
还没出口,身后就传来魏娘的声音:“娘子,祝先生和礼大夫回来了。”
锦绣闻言,连忙向两孩子道:“少游,子叔,你们的祝爷爷和礼爷爷回来了。”
该说三岁的孩子记不得什么事,两位长辈离开已有半年之久,不想两只小奶团却高兴的朝风尘仆仆的二人小跑过去。
“爷爷~”
原本满脸疲色的二人,当看见两只长高不少的奶团朝自己扑来,脸上不自觉漾起笑意。
锦绣上前,没等她问候两位长辈,眼前的画风突变得猝不及防。
“爷爷,爹爹夜里让子叔自己睡觉~”
“爷爷,爹爹还让少游早起扎马步~”
“呜呜呜——。”
原本满目慈爱的两位长辈,目光僵愣一瞬,纷纷抬眼朝锦绣看来。
锦绣:……
好小子,告状这手玩得溜~。
与此同时,在地里忙活的贺年庚,莫名其妙觉得鼻子直痒痒,连打了好几个大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