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贵给孩子拿了块红枣糕把玩,语气婉惜的说:“今个仲秋夜,倒是少了年北兄弟一起吃酒。”
贺年东放下茶碗,笑道:“锦记在县城火热得很,他小子怕是有得忙。”
相比城镇,县城聚集了更多有钱大户,锦记食坊的卤货零嘴凭空出世,自然引来花得起钱的食客追捧。
无论是铺子伙计,还是作坊的工人,从一开始的十多人拓展到三十多人,每天依旧忙得不可开交,铺子买卖火红得不行。
任谁都没有想到,锦记食坊铺不到一年的光景,便得到大批追捧的回头客。
尤其是作坊每天新鲜出炉的卤货,刚送到食坊铺子,很快就被排队的食客抢售一空。
贺年庚明面上从不参与锦记的买卖,只淡淡的低头吃茶或是与祝先生和梁掌柜交流几句。
午后的日头折射在院墙上,倒映着余晖,暖风吹过,偌大的院子里热闹而又温馨。
锦绣回眸迎视上贺年庚深邃又独属于她柔光的双眼,夫妻俩都不禁漾起一抹浅笑。
心底的富足莫过于此,——。
贺年庚嘴角噙笑,浅浅抿了口热茶,不经意看见隐哥儿将整块红枣糕往嘴里塞。
连忙取走小家伙嘴里的红枣糕,无奈瞥了眼没心没肺徐锦贵。
心道,隐哥儿能在他爹手底下活着,可真不容易!
徐锦贵和年东聊得忘乎所以然,全然不知道发生什么。
小罗氏知道锦绣爱吃漕记斋的冰糕,今天特地多买了些。
两家男人情同手足,锦绣和小罗氏自然也走得亲近。
“这些果子都是晌午那锅刚做出来的,趁现在还软和,婶子快尝尝。”小罗氏殷切的把点心,先移到两位老长辈面前。
张婆子笑眼弯弯,嗔道:“快坐下,年东家的最是有心。”
“瞧婶子说的什么话,咱做晚辈的就该孝敬您。”小罗氏嘴甜,一两句话讨得张婆子开心不已。
小罗氏心里清楚,当家男人在镇上铺子当差,不仅身份体面,每月有五两的月钱,连族里其他管事的长辈都盼得眼红。
蔡婆婆拎起一块桂花糕,就着热茶浅浅品尝。
王氏和小罗氏道:“晚上留在咱家吃酒赏月。”
小罗下意识看眼对桌的贺年东,道:“五嫂好意,便是家里长辈也准备了今晚赏月的吃食。”
仲秋节这日,甭管有钱没钱,家家户户都会往热闹的过。
小罗说着,移了份水晶冰糕到锦绣面前:“听说今天的冰糕是漕记斋老师傅亲手下的炉,镇上大户的管家排着队来买,大嫂你快尝尝。”
“快别同我客气,你也吃。”锦绣说着,先拿起一块给到身旁的田草
“好。”
女人说笑间,多的是台面上的迎和,却又是最朴实的诚意。
己哥儿吃完手里的胡饼,眼睛碌溜溜地盯着桌面的冰糕,想拿不敢拿。
见状,王氏伸手给他取了一块,“己哥儿想吃,自己拿便是。”
己哥儿接过冰糕,礼貌又稚嫩的点点头:“谢……谢谢,舅母。”
孩子哥奶声奶气的小腔调,听得王氏心头软化,也不知道他家小子几时能好好喊她一声娘。
那边的隐哥儿在老子怀里,啊吧啊吧的玩着口水泡——。
己哥儿刚吃下一口冰糕,立马皱起小脸。
向来懂事乖顺的孩子,忽然把手里的冰糕往地上一扔,又当着所有人的面,不停的吐出嘴里的吃食。
“苦~,不吃不吃~”
两桌的长辈,纷纷向他看来。
张婆子有些不悦的竖起眉头。
只见小孩哥边吐着口水,边摇头,好像真如他所说,吃到了苦涩极的吃食。
前面已经吃下一块冰糕的田草和小罗氏,不明所以然的看向孩子。
明明冰糕清甜爽口,根本没有半分苦味儿。
看见孩子这般情况,小罗氏和年东不禁尴尬的相视一眼。
王氏给孩子倒了碗茶水,让他喝下。
不料,己哥儿吐干净嘴里的苦味,仍是觉得不好。
目光瞥见他的小姨,手里拿着吃剩的半块果子,急切道:“不吃不吃,苦~~,小姨不吃~”
锦绣:……
贺年庚眸色一紧,连忙起身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锦绣不明所以然的摇摇头,便看见己哥儿从櫈子上跳下来,噔噔噔跑到她面前,不容分说打掉她手里的果子。
“不好吃,苦~”
在众人眼里看来,孩子的举动无疑是失礼且胡闹。
唯有贺年庚不放心,再次观察媳妇的情况:“当真没事儿?”
锦绣还是摇头,她真没尝出来任何不妥。
王氏见状,紧忙给孩子的不懂事圆场:“该是孩子不爱吃这口,年东家的别放在心上。”
贺年东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小罗氏面上有些尴尬。
这时,蔡婆婆不由得挑了挑老眉,老人家拎起一块冰糕,浅浅咬了口在舌尖细细品尝。
蔡婆婆的举动,似也让张婆子察觉问题,面色不由得有了几分紧张。
闺女刚才已经吃下这果子,别是真有什么不妥。
己哥儿这孩子跟了她快一年,向来懂事听话,现在的反常很难让人不多想。
须臾,蔡婆婆脸色大变,吐出舌尖的糕点沫,扬声道:“快,给瑶丫头催吐,这里头给人下了烈性的堕胎药。”
“什么!”
所有人脸色大变,锦绣面上的从容骇然褪色。
她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扶着贺年庚,半俯着身子想抠喉又抠不出来。
贺年庚整颗心都掉了起来,急切的给她拍着背,示意一旁的田草:“去你小姑屋里拿来漱牙的用具。”
田草点头不迭,急忙忙奔向锦绣从前住的那间屋子。
“娘~”
张婆子刚站起,便觉得眼前一黑。
王氏和抱着孩子的徐锦贵眼疾手快,几步上前,一左一右搀扶住老人家的身子。
小罗氏只觉得脑子嗡嗡的,脸色白了又白,她根本不知道果子怎会被人动了手脚。
她不是第一回到漕记斋买果子,而且还是她亲自去买的果子。
年东几步上前,下意识挡在小罗氏身前,一时间不知道该跟哥嫂说什么:“大哥,大嫂——。”
贺年庚脸沉了沉,他自然相信兄弟,说道:“先别说了,到灶房煮碗绿豆汤来。”
小罗氏连连点头:“我,我这就去——。”
不想,小罗氏刚抬步,整个人便不受控的软倒。
年东神色大骇,及时将人捞住。
“唉呀~”王氏惊呼,“年东家的,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