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林珎自此要常住长明,唯一能从脸上看到高兴的人,是因为医美还在恢复期的纪盛蓝,她甚至兴奋地拍了拍手,语带期盼:“哎呀,这下好了,以后这个家就更热闹了。”
以前家里人也不是对林珎一直在国外没有意见,但架不住纪徐清本人是由着林珎的态度,所以除了他的外公钱自德,也没人敢在他面前对他的婚姻多有置喙。
更别说纪徐清的继母许英凤,思想一向开明,不仅从不对纪徐清催生,而且很多场合都公开表示,同样作为女性,她支持林珎发展个人事业。
因此林珎在国外四年,耳边一直很清净。
林珎原以为纪盛蓝这话的意思是说家里多了她,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
饭桌上看到她和纪徐清“恩爱有加”的王琳如皮笑肉不笑地叹了一句:“弟妹,看你和二弟这么恩爱,明年估计家里又能有新成员了。”
林珎脸一热,才明白纪盛蓝说的“家里更热闹”是个什么意思。
大概也只有纪徐清的这个姑姑,才会见面没多久就当着纪徐清的面这么直白地催生。
不说这是她压根没想过的问题,就算她有答案,也得看纪徐清的意思才能往外说,她只好装作害羞的模样朝他看了眼,像是在无声地求助。
餐桌用的是十二人位的电动转盘,转到面前的是一盘清蒸野生大黄鱼,纪徐清正从盘里夹起一块鱼肉,听了姑姑的这话后,余光很快感受到林珎的注目,他不紧不慢地把鱼肉放进林珎的碗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继而对纪盛蓝说道:“姑姑先别想得这么好,我集团事忙,珎珎明年演出的排期也都满了,我和她暂时不打算要孩子。”
不算一个合格的理由,但既然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想必也有足够的说服力,林珎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至少这两年她都有合适且官方认可的理由面对其他人对她为什么还不生孩子的疑问和好奇。
纪徐清有句话还是说错了,谁说她住国内和住国外一样?住国外的她即便被人得知已婚,也没人问她为什么还不生小孩这种问题,即便有人问起,她也可以凭心情回答她认为还不到时候或者她不想生诸如此类的借口。
搬回来跟他一起生活,作为已婚夫妻,被问什么时候要小孩这个事就无法避免,而她的回答永远都是次要的,旁人眼中,重要的是作为丈夫的他怎么想。
因为纪氏话事人的这个身份,旁的长辈或畏惧或讨好纪徐清,只有把他当作对着犹若半子的纪盛蓝,偶尔会忽视他高冷难近的性情,对他谆谆教导:
“徐清,过了年你可就三十了,你爷爷在你这个年纪,你爸都能打酱油了。你爸虽然晚了几年,在你这个年纪也已经有了你,你不趁着现在年轻好生养,等晚几岁再生,遭罪的可是小珎。”
这话她其实老早想说了,只是林珎一直在国外,她作为姑姑的这番话只说给纪徐清听意义不大,总归男人一个人生不了孩子。
这会儿她虽然是对着纪徐清说,但话里也有敲打林珎的意思,结了婚四年不见人,这个婚结来干嘛?
只是纪徐清人前太护着自己这个妻子,从来由不得旁人多置喙半句,她是他姑姑,也不好犯他的忌讳。
所以她是对着纪徐清讲,说完却不忘看一眼林珎。
要说这个家里,第二个不会因为纪徐清的身份就说好话的人,不是作为长辈的许英凤,而是他的大嫂,王琳如。
她见纪徐清脸上并没多少反感,又见林珎面有羞色,遂附和道:
“是呀,别看林珎比你小四岁,等你过五六、十年再想要生,林珎可就是高龄产妇了,到时候你精子质量好,林珎能正常受孕还稍微好一点,就吃个高龄产妇怀孕的苦,要是你精子质量不好,那林珎无论是走体外受孕还是找代孕,打促排卵针必不可少,那才是比怀孕还受罪呢。”
纪驰麟不由笑说道:“大嫂你懂得真多。”
“你闭嘴。”作为丈夫的纪锦麟则是毫不客气地对妻子低吼一声制止,“饭桌上讲话稍微有点礼貌行不行?”
王琳如冷笑,要不是纪徐清在场,估计她丈夫的话还会更难听。
谁能想到这是四年前死活要求娶她的男人会说出的话?
两人婚姻的开始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商业联姻。
她的父亲想通过这次联姻用女儿嫁妆的礼金换取纪锦麟继承纪氏集团后的部分股权,所以不顾她的反对,强行把她许给了急需要一个家境富贵做妻子的纪锦麟。
她明知这场婚姻目的不纯,因为纪锦麟殷勤的讨好付出,最后还是妥协嫁给了她。
然而婚后没多久,她的丈夫就亲手打碎了她对这段婚姻才有的美好期望。
喜欢的时候用尽心思讨好,不喜欢的时候弃如敝履。
这就是她这段可笑婚姻的真相。
当她逐渐接受这个现实以后,也就开始放飞自我。
生活上,她每天潇洒度日,反正有着父母给的嫁妆和婆家给的彩礼,以及她作为纪家的一份子,年底还能拿到不少集团的盈利分红。
除了出去旅游的日子,其余她在家的时间,上午睡到自然醒,午餐要么和姐妹约,要么就自己出去吃,下午购物、和姐妹喝下午茶、或者约教练练习普拉提,晚上参加朋友聚餐,之后转战酒吧或者会所,兴致好的时候,凌晨四五点回家也是有的。
她的丈夫因为有一份在公司任职的工作,所以作息比她稍微好一点,大部分日子都会准时上班打卡,不过夜生活和她一样丰富。
感情上,他们夫妻两人,他不管她生活散漫,她也从不管他在外花天酒地,寻花问柳。距离产生美这一个命题也不适合他们,他俩几天不见,即便难得碰到一起,也免不了总会有一顿争执。
反正因利结合的婚姻,只要她的娘家还有风光,她这个婚就离不了。
所以她对着纪家人,尤其真性情,谁也不怕得罪。
许英凤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作为纪锦麟的母亲,她一直对此采取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总归两个都是大人,性格脾气都已经长成,次次靠她来劝,哪里劝得过来。
只是如今儿子媳妇当着所有人的面,尤其是当着纪徐清的面闹,她脸上到底有些挂不住,难得严厉地出声表态:“都少说两句。徐清和小珎两个人什么时候生小孩他们自己有分寸,不需要旁人的指点。”
许英凤一张鹅蛋脸丹凤眼,笑起来温和中又有些精明,她虽然也做医美,但不像纪盛蓝那么追求极致,她脸上只做一些紧肤美白的光电医美,虽然效果达不到二十几岁的紧绷,但也不会出现打针后的表情生硬。
她像是一块被盘润的玉,虽然时光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但反而使她愈发温和醇浓,独具一种熟妇魅力。
她对外向来笑眯眯好脾气,此时脸色一沉,一下把还在剑拔弩张的儿子儿媳给震得没了声响。
同样受了敲打的纪盛蓝也忍不住自嘲:“大嫂到底还是偏心徐清,听不得别人说徐清一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