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江路到纪徐清住的河湾庄园,正常车程是50分钟左右。
这一路,车子开了多久,傅师傅就憋了多久,要是车上只有林珎,他一定要好好发表一番对刚才那个女人的看法意见,别的不说,当着林珎的面勾引纪徐清这一点,就值得他站在道德制高点大大痛斥一番。
其实要说起来,也亏得这位杜小姐,他更加庆幸自己当初没替自己女儿找机会勾搭纪徐清,且更加确信攀着林珎绝对不会错,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要借着对杜小姐的看法好好表一表自己的忠心。
然而林珎旁边还坐着纪徐清,对方不开口,傅师傅一肚子的话只能憋着,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跟纪徐清八卦。
直到把两人送到家,他才稍微揣测到了一些徐清对这件事的态度是什么。
对方其实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下车的时候瞥了眼那件借出去又拿回来的西装外套,傅师傅很清楚地看到对方蹙了蹙眉,然后下了车,任由衣服留在车上。
于是傅师傅大概就明白了。
衣服不用留,车子也最好重新精洗一下。
他一边把车停回车库,一边暗暗做了相应的打算。
停好车后他拍了张照片,用来记录自己今天的加班时间,然后来到车库外一角,找到自己那辆开了有十五年的桑塔纳,收工下班回家。
河湾庄园一面紧邻国家森林度假区,另三面环湖,小区里的每一栋别墅四周种满茂密的树木,不仅很好地保护了别墅主人的隐私,更使得每栋别墅都像是一座座被茂林隔开的孤岛。
在林珎眼里,也像是牢笼,让她不由生出一种抗拒。
她跟着纪徐清从正门进入别墅,一个中年女人率先从客厅迎了过来。来人鹅蛋脸,戴一副眼镜,眉舒眼亮,嘴边两条法令纹使得人看起来和蔼中又带着严肃,年过半百的她因为有染发的习惯,所以盘成髻的一头黑长发里,不见一根银丝。
林珎认出来人,客气有礼地叫了声:“秋月姨。”
李秋月是纪徐清外公钱自德派来给纪徐清的管家,这别墅里大大小小的内务,都由李秋月负责,细到包括核对傅师傅每个月的加班时长。
她管理家务有一套,治下严谨但也张弛有度,连傅师傅这种人精也轻易不敢在她面前显摆。对上,她从小跟着钱自德,她们三姐妹除了大姐嫁了人又离婚,她和三妹直到现在都没结婚,早就把养大她们姐妹三人的钱自德当成亲人。对纪徐清,她除了将他视作雇主般恭敬,更有几分长辈对晚辈的亲切。
看到林珎,她亲切之余也松了口气。林珎不回国,她总是替纪徐清发愁,这牛郎织女每年还能见一面,这对夫妻是怎么做到一直不见面的?她从三妹李冬菊那里得知,老爷子对纪徐清夫妻之间的状态早有意见,纪徐清向来敬重外公,可想而知为此受到的压力有多少。
眼下终于等到林珎回国,纪徐清身边总算不再空寂,夫妻合体也能了却老爷子一桩心事,她自然感到欣慰。
“林小姐,长远不见。欢迎回家。”李秋月亲切温和地跟对方打招呼,随后把家里两个新面孔的帮佣从身后叫上来,给林珎做了介绍。
两个新面孔都是别墅的家务保姆,一个叫丁小莉,一个叫赵雯雯,两个都是秀鼻大眼,长相机灵的年轻人,一个29,一个28。
丁小莉活泼些,和林珎打招呼的时候嗓音里都带着笑意。
赵雯雯则文静许多。
等林珎和她们两个打过招呼,身后一排四年前就见过的熟面孔异口同声说道:“林小姐,欢迎回家。”
早已经习惯独自生活的林珎被这个阵仗弄得有些窘,看向他们,微红着脸回应了一声:“谢谢。”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身体不自觉地往纪徐清的方向靠近了些许。
有时候命运惯会捉弄人,这个把她带进牢笼的人,却也成为她在牢笼中最可能会有的信赖。
李秋月笑呵呵地解释:“也是怕林小姐不好意思,本来小莉还建议拉个横幅挂门口,铺上红毯,摆起花墙做欢迎仪式呢。”
幸好没有。林珎暗叹,不然也太尴尬了。
她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忽然被另一只大掌握住,她弹琴,只在十指指腹有薄茧,手掌其余部分都保养得很好,他大概是器械练得勤,手掌中间有硬茧,在她柔滑软嫩的肌肤上磨蹭一番,此时莫名有种异样的暧昧。
她听他低沉着嗓音吩咐:“秋月姨,都叫散了吧。”
然后握着她的手穿过挑空十米的客厅,经过走廊,来到屋内自带的电梯上到了二楼。
其实不用纪徐清牵手带路,林珎也知道主卧怎么走,她对于四年前在这幢别墅生活的那段日子并没有忘记,甚至可以说是刻骨铭心。
当被纪徐清牵着手走进主卧套房的时候,她和四年前一样,外表装得再镇定,手心也是起了汗。
四年前她和纪徐清签的婚前协议补充协议里,注明她有和他不过夫妻生活的自由,四年后,两人婚前协议里的补充协议依旧有效,纪徐清还明确说了他不会强迫她,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坦然地面对和一个并不熟的男人同处一室,共睡一床。
经过一间小型起居室来到主卧,林珎看到自己的行李箱被规矩地放在不远处的衣帽间,那一片属于女主人的衣帽间没有她以为的那般空旷寂寥,只瞥见一角,也是密密麻麻摆满了衣物,看颜色和款式,明显不属于男装,更别说套房里有男主人专属的衣帽间。
这般贴心的布置,只能说明,纪徐清对于她住在这里,有势在必得的把握。
纪徐清已经松开握住她的手,站在她面前,当着她的面开始解领带。
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抚弄着喉结下的领带,颇有几分令人脸红的禁欲气息,林珎退后两步,深呼吸一口气后对扯着衬衫领口活动脖子的男人说道:“纪徐清,我们谈谈。”
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后,脸上惊慌未散的林珎被纪徐清摁在了身后两米二的大床上。
他两只胳膊撑起上半身,俯视着身下的林珎,说了一句她一时听不懂的话。
他说:“连名带姓的叫,看来不是想好好谈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