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昏昏沉沉的,这里是哪?
身体不受控制,视线里一双手紧紧的抓住身边男人的衣角,颤抖瑟缩的抬头仰视着。
眼前这两个人似乎在争吵着什么,突然间:
“你!”
眼前的男子已经中刀倒地,伤人者带着一身血迹和短刀慌乱的跑了,只留下瘦弱的孩子跪在男子身旁无助的哭泣着。
“父亲,你醒醒啊,父亲!”
等到意识再次清醒的时候,只看见:
破败漏风的棚屋内,两把条凳架起的薄木板床上是被一张破草席裹着的男子尸体。
一个脸色有点苍白的半大男孩跪在一侧,皮包骨般瘦弱的身体不停的抽泣着。
这人影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似乎没有人能看见他,四处漏风的棚屋外一群人围在那看戏似的议论纷纷。
“孟老三可真够狠的,不过是欠了一个银币,至于用一条人命还么?”一个中年妇女似乎看不得眼前的惨状,一边假惺惺的抹着眼角边不存在的一滴泪一边感叹。
“你懂什么?这叫杀鸡儆猴!如果他孟老三收不到账,以后谁还会还钱?”额头上贴着狗皮膏药的猥琐汉子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分析道。
“那也不能杀人。”人群中一个汉子看着孩子不忿道,他的臂膀黝黑发亮,肩颈上还有长期因搬运重物压出的肉瘤,应该是码头苦力
“一枚银币?欠一个铜板都不行!”众人回头见到来人后,纷纷躲恶鬼似的让开一条道,只有码头苦力还挡在男孩身前。
似乎是已经藏好了了凶器,打点了关系,来人身上仍是带着血迹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走进了棚屋。
“孟老三,杀人不过头点地。人死账消,你还来做什么?”码头苦力仗义执言道。
“放你娘的屁,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父债子偿,天公地道,我这可是替天行道!邓虎,你一个臭力巴想造反?崔二爷的活我看你是不想做了!”孟三恶狠狠的盯着。
邓虎瞪了他一眼不再多说一句,忿忿不平的推开围观的人群走掉了。
“看什么看,你们这些贱皮子,都给老子滚蛋!”孟三自得的狞笑,驱赶周围看热闹的人群。
人群闻言做鸟兽散去后,孟三一边在不大的棚屋里胡乱翻着,一边对男孩说:“小子,刚才我的话你也听到了,父债子偿这是天道,这一个银币的饥荒你准备怎么还啊?”
男孩红着眼睛含着泪盯着仇人,身体不自主地颤抖着。
这身影也气愤的忍不住挥拳揍他,结果却发现:他像鬼魂一样从对方身体间穿过,此时他的拳头并不能对孟三造成任何伤害;他当下的状态无法离开男孩的身体,就像被男孩禁锢了一般,至少需要有一个部位与男孩相连;
奇怪的是他却可以通过“看”的方式改变当下身体的外貌和服饰,此时他就尝试模拟了刚刚邓虎的打扮,一身码头苦力的穿着,只有一条破裤子和一双草鞋;
“听说你爸借钱就是为了给你治病?据说就是风寒嘛,扛一扛就过去了。现在好了借了钱不还,搞成这样。”破烂漏风的棚屋一眼就能望到头,最后他的眼睛不由自主住地盯着死者食指上戒指。
全然不顾身旁孩子的情绪,孟三直接对着尸体上手去撸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我跟你拼了!”男孩一声厉吼,
孟三刚取下戒指,就被男孩冲上就死死咬住他的小臂,戒指脱手滚到了棚屋门口。
“玛德,松口!”孟三一边抽打一边试图挣脱男孩。
此时那个额头上贴着狗皮膏药的猥琐汉子又偷偷摸摸的溜回来。他捡起戒指擦了擦,又用牙齿咬了咬,叹了口气。
“崔九,这可是二爷的账,你要是敢拿走,你自己去跟二爷解释。”孟三忍着痛对着来人呼喝道。
“不过就是个黑铁的,值不了几个子。“左老见来人还用牙咬了咬戒指,”人家唯一的遗物你就不要抢了”说着崔九捏着戒指就走进来了。
“戒指给你,听大叔一句劝,你先松开口。”说着他将戒指递给男孩,见男孩不松口只是恶狠狠的盯着他。
他和蔼地继续劝道:“欠债还钱,父死子继这是天理。你继续闹下去也没什么好结果。”
“乖,听话,松口。”说着他又将戒指往前递了递。
男孩一把抓过戒指,松开了口,怔怔的回望着被掀翻在地的父亲。
“妈的,都tm出血了。”孟三看了一眼伤口,反手就打在男孩的后脑勺上。
男孩一下就晕了过去,只是手里还紧紧的捏着那枚戒指。
男孩虽然晕了过去,此时却不影响人影的状态,他继续看着两个奸人的表演。
“你看你冲动什么?打坏了还怎么卖?”崔九看着晕倒的孩子,急忙上前去检查。
“半大的小子,吃得多干得少,值什么钱?真tm晦气。”孟三一边用自己的唾沫在伤口上抹匀,一边摸出一个有些皲裂秃皮的小皮囊。
“三爷,赏一只呗。”崔九检查后发现男孩只是晕过去并无大恙后,腆着脸凑到孟三跟前要烟抽。
孟三自顾自的从小皮囊中拿出烟叶,卷好了烟,细细的用舌头抹边,不理他。
“三爷,当初这门生意可是我介绍的,我怎么会让您亏本呢?”崔九转到孟三面前依旧讨好的说道。
“是啊,当初可你小子做的保!你说他手上那枚戒指可能是银的,戴久了被汗给浸黑了。可谁曾想这么大这么厚的戒指竟然是黑铁的。操你大爷的,我要不到的账可是得算到你头上的!”孟三叼着烟也不点,揪着崔九的领口作势要打。
“三爷,三爷,你听我说。你知道我崔九,除了赌,是向来不做亏本生意的。”崔九像是笃定孟三不会打他,眼睛盯着孟三嘴边的卷烟一上一下。
“有屁就放!”孟三不耐烦的说道,
“三爷,赏支烟抽?”崔九继续讨好道,
“说!”孟三将烟吐在地上,又重新从小皮囊拿出烟叶开始卷起来。
崔九捡起烟吹掉上面的浮土,又闻了闻烟叶,接着点燃抽上一口后才煞有介事的说道:“当初我们估计那是枚发黑的银戒指,就是去崔二爷的大昌盛典当大概也能值2个银币,左右您老人家都有得赚,说不定一高兴还有我的抽水。”
见孟三卷好了烟,他立马帮忙点燃,紧接着说道:
“如今他老子死了,戒指又是黑铁的,那我们不如卖了他,更值钱。”
“你放屁,这半大小子养不熟还容易跑,崔二爷那边也交不了账,卖给人伢子最多卖400多个铜板,剩下的你还?”
“卖给那些人伢子当然是卖不起价了,但是卖给紫南宫就不一样了”崔九神神秘秘的说道。
“紫南宫?要半大小子干嘛?”刚说完,孟三就猛吸一口气,烟卷瞬间烧掉一节。一口烟气灌入肺中,引起他一阵咳嗽。“炼药?”尽管杀过人,可听到要拿活人炼药时,正午的烈日都驱散不了他心中的寒意。
听到这里人影也是满脸震惊,看来这不是一个太平的世界,直接拿人做药的消息竟然不是秘密。像孟三这样的地痞流氓游走在社会边缘的灰色地带都能知晓,想必这事情紫南宫做了,而且时间不短,甚至是明目张胆毫无顾忌的。
“这与老子无关,你就说能卖多少?”孟三转瞬之间就抛开了恐惧,直接问崔九价格。
“5个银币,我们五五分成如何?”崔九笑呵呵的说道
“二八,你凭什么跟我平分?”
“五五,没有我你就算去了紫南宫,你能进去么?你敢进去么?”
“三七,老子借的钱,老子杀的人。去掉老子的本金,打点官差的费用,你跟我就是平分了,老子说不定还亏点。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杀了他,咱们一拍两散。不过你作为保人这个债就归你还了。从此以后,你小子也得躲着我点,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得,三七就三七,您老别生气。”崔九笑呵呵的回复道,似乎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