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宏的反常,彻底让宋氏起了疑心。
她才是裴宏的亲生母亲啊,为何在裴宏最需要的时候,却指明要让林姨娘陪着他?
出于对裴宏身子着想,一直候在外面的大夫也建议其余人先离开,以免让裴宏的情绪过于激动,不利于伤口的恢复。
临安侯和宋氏率先走出房间,紧随其后的是情绪平静过了头的裴澈。
宋氏忍无可忍,豁然转身,死死盯着裴澈看了好半天。
“裴澈,我希望你能暂时放下个人恩怨,一切以大局为重、以侯府的将来为重。”
裴澈眸色深沉:“侯夫人想说什么?”
“明日,务必把云神医请到府上来为宏儿诊治。”宋氏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能够平缓一些,恨意也减少一些。
“请恕我爱莫能助。”
裴澈的面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字一句道:“我还没有傻到要毁了自己的前程,去成全别人的人生。”
“再者,云神医可不是谁的面子都给的,这一点我希望侯夫人的心里能够有数。”
“最后,等大哥的伤势好些之后,我希望大哥能够去趟寄畅轩,给阿蓁认真地道个歉。”
撂下这句话后,裴澈朝着目瞪口呆的夫妻二人作揖告辞:“科考在即,我还有许多书要看,就先行告退了。”
眼见裴澈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离开,半点面子都没有给她,宋氏气得几乎厉声尖叫起来。
“侯爷!你看他这是什么态度!”
“是!他如今是被阳玄收作学生,是咱们府里唯一能参加科考的人!可我宏儿现在身受重伤,往后都可能没有子嗣了!他身为兄弟,就这么冷漠吗?竟还要宏儿去给颜蓁道歉?凭什么?”
临安侯拍着宋氏的手背,宽慰道:“好了好了,现在要紧的是要找到云神医,别耽误了宏儿的治疗才是。”
想了想,他又郑重地补充道:“还有,你方才说的民间之法,实在天方夜谭,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为好。宏儿如今......”他叹息了一声,“这事儿十有八九不能成行,万一再让澈儿跟着被连累,那我侯府的气数就真的尽了。”
“侯爷......”宋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夫妻二人不是早就达成默契,只让裴宏来袭爵的吗?否则她当初怎么可能会答应让林世芬那个贱人做妾?怎么可能让林世芬的孩子出世?
现在,裴宏的情况尚且不明,临安侯就摆出放弃的姿态,转头想要在裴澈身上花心思,叫她怎么能不气?
临安侯的心里的确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可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你,想开些吧。”
说完这话,临安侯便双手负后地带着随从离开了。
被留在原地的宋氏死死攥住手心里的帕子,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李妈妈,上次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回夫人,那人说此事至关重要,等他拿好所有的证据,要亲自回京向您禀告。算算时间约莫再有个十日左右,应该就可以来面见您了。”
宋氏回头望着房间里的灯火,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母亲的角色,实在当得可笑至极。
她的儿子啊,竟然要认一个妾室为母,简直可笑至极!
“叫大夫细心一些照顾着,出了任何差池,我都饶不了他!”
“是!”
比起宋氏的恨意,此刻的林姨娘趴在裴宏的床沿正哭得泣不成声。
裴宏忍着身上的剧痛,心里也是倍感难受。
“林姨娘,你后悔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倒是把林姨娘问懵了:“世子说什么?”
“姨娘可后悔当年将我和裴澈调换了身份?”
林姨娘的表情如遭雷击一般,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你......你知道些什么?”
裴宏苦笑道:“从前,我觉得你一味讨好我,只是为了将来的荣华富贵,实在没有想到,你才是我的亲生母亲。”
林姨娘跌坐在地上:“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如你所见,用半条命换的。”裴宏如今算是看明白了。
在这个家里,最可怕的不是一直逼迫他读书的宋氏,也不是对他寄予厚望的临安侯,而是裴澈!
这个疯子,简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猖狂。
为了安全起见,最近这段时间,他还是不要惹急了这个疯子。
对于真相的来源,他当然也不能告诉林姨娘,否则到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宏儿,我......”
“姨娘,我累了,你也先回去吧。”
裴宏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林姨娘只能悻悻地离开了。
侯府的灯火一夜未灭。
颜蓁一早醒来,青衫便站在门口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听到惊世骇俗的部分,颜蓁手里的勺子根本就是掉到碗里的。
“你说什么?侯夫人想用夫君去换裴宏?”
她怎么可以?怎么敢的!?
这一家子简直就是吸血鬼,总是想尽各种法子趴在裴澈的身上喝血吃肉。
如今为了让裴澈对裴宏构不成威胁,竟连这么荒唐的事情都能编的出来,也不知当时的裴澈心里该有多么的难受......
“你家二公子他,还好吗?”
青衫恭敬有礼:“少夫人放心,二公子说他早已经习惯了,一点事情都没有,让您不必担心。”
“他让属下转达这些话,并非让您担忧,而是让您对府里的事情有个大致的了解,再有就是,千万别因为这些人的软硬兼施,做了不想做的决定。”
不想做的决定?
是指让云笙回来吗?
“当然,公子还说了,如果您执意让云神医来府里,请务必不要让裴宏太好过。”
颜蓁抽了抽嘴角,暗道裴澈倒是对她的心思猜得还挺准的。
青衫又絮絮叨叨地转达了一些话后,才退至院门口去守着了。
颜蓁哭笑不得地想象着裴澈说这些话的样子,想着科考在即,也就将心思放在为他准备一应生活必须品的事情上了。
谁也不知道的是,侯府的另一处角落的院子里,苏灵若在得知这些事情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裴宏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被打到只剩下半条命才被送回来?”
至于裴宏失去了做男人的资格一事,整个侯府都被宋氏管得服服帖帖的,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导致苏灵若也不知内情。
“姑娘,咱们是不是该去看看世子?”
苏灵若横眉道:“看他做什么?科考在即,本姑娘得去看看澈表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