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溪一怔,还是没把芷兰同三皇子的事告诉陶氏。
毕竟这两个人,八字都还没一撇。
“我在宫中每日都学礼仪,哪有空关心这些,倘若芷兰要被赐婚给哪位皇子,那也得陛下说了算,咱们等着圣旨便是。”
陶氏点头:“你说的有理,咱们这等家世,也只有等着宫中下旨的份儿。”
李青溪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对了青溪,前两天我在陈家夫人的赏花会上,遇到了侯夫人。”
陶氏回想起当时情况:“如今侯爷被陛下留在京都,听夫人的意思,是想趁着这机会,把你同浮舟的婚事给办了,也免得……”
“不行!”
李青溪骤然变了脸色,打断她的话“我不同意。”
她不想嫁给岑浮舟。
见陶氏严肃地看着她,李青溪手指紧了紧,试图找借口:“娘,我还小,不想这么快离开你跟爹。”
“你这话骗别人可以,骗我可不行。”
陶氏皱眉:“青溪,你跟娘说实话,是不是你同岑世子之间,有什么误会?”
之前岑世子三天两头来府上,如今不曾踏足一步,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若是两家是自愿定亲,儿女过不下去,退亲也好,和离也罢,倒也没什么。
但这门婚事是陛下御赐,便是有一方死了残了,没有陛下点头,都不得退亲。
因而陶氏十分担心自家女儿,怕她一不小心,又惹出什么祸事来。
李青溪心中苦笑。
哪能有什么误会?
无非是她不想死罢了。
但这些事,她却不能透露给自己母亲。
“娘,我跟岑世子之间没什么,我就是不想早早嫁人,难道您不喜欢女儿了吗?非要让我现在就离家?”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为娘自然想让你在家中多待些时日,但女大当嫁……罢了,不同你说这些了。”
陶氏无奈一笑,命人拿了东西过来。
“上回侯夫人送了礼来给我,这玉如意就当是回礼,你回宫的路上,顺带替我送到侯府去。”
李青溪是不大想去的。
去了侯府,免不了跟岑浮舟照面。
但架不住陶氏非要她送,她也只能带着东西出门。
到了侯府,几乎是将玉如意成功送到侯夫人手上后,她就想走。
但侯夫人却留住了她:“青溪,浮舟这几日忙于政事,你们也许久没见面了吧?管家,去将世子请过来。”
李青溪根本来不及推拒,只能眼睁睁看着管家乐呵呵出门。
一想到自己要见岑浮舟,她浑身不自在。
片刻以后,来的人并非是岑浮舟,而是凌风。
“夫人,李姑娘,世子爷正在同韩少爷议事,说是暂且腾不出空来,让小人护送李姑娘前往宫门。”
闻言,李青溪反而松了口气。
侯夫人嗔怪岑浮舟不懂礼数,却也知晓他定是有重大的事,才不过来,也就没多说什么,让凌风送她出门。
楼阁之下,窗沿边,岑浮舟望着府门外远去的马车,一言不发。
“何必呢?”
韩烨实在不理解:“你既然想见李姑娘,方才为何不去前厅?”
岑浮舟不语。
他想见她,可她不想见他。
他不想惹得她心烦。
有御赐的婚事在,他不必担心旁人同他抢,也等得起,青溪早晚会心甘情愿走到他身边来。
眼下正值多事之秋,除了要追查前世与青州之事,宫中也风云莫测,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他暂且放她一马,免得把人逼急了,做出什么不可回转的事。
见他不吭声,韩烨适时转了话题:“盐铁案事发后,大皇子被圈禁,已经彻底失势,二皇子春风得意,与官员来往比平时密切多了,看来他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啊。”
岑浮舟却不这么想:“没到最后一刻,储君之位会落在谁手里,谁都无法确定。”
他望着窗外,意味深长:“况且,马上立冬了。”
韩烨一怔,顿时明白过来了。
立冬前两天,是先皇后的诞辰,也是她的祭日。
陛下对先皇后用情极深,奈何她福薄,早早去了。
而她唯一的儿子,如今被圈禁府中。
陛下想起发妻后会不会心软,还真说不准。
朝堂上暗流涌动之际,后宫之中也接二连三的出事。
先是有孕的洛贵人吃食里查出了落胎药,后来林贵嫔的小皇子又高烧不退。
德妃本来还在为自己儿子要娶姜家女,意味着离太子之位更进一步而高兴,眼下却是真的有些分身乏术,
百般忙碌之下,她也顾不上选伴读,每日考校的事了。
因此,李青溪等人在宫中反而空闲松懈了许多,每天掰着手指数日子,盼着什么时候能出宫。
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赵苑苑定了亲。
原本德妃是想,让她嫁给二皇子做侧妃的,如此一来,赵家手中兵权,也会为她儿子所用。
奈何北面的游牧民族犯境,赵将军领兵上阵。
再回京面圣时,说在战场上有个副将以身挡箭,救了他的命,他许诺两家要做儿女亲家。
那副将的孩子,也在军营做了将官。
他愿意以军功,换陛下赐婚,履行承诺报恩。
谁都清楚,这不过是赵将军不愿意将女儿嫁入皇宫里的托辞而已。
那副将到底是不是替他挡箭而死,都无从考究。
但他既然说了这话,陛下便不能不成全他。
否则传扬出去,便是陛下实非明君,赵将军知恩图报,却被他阻了,传到军中,就更不利了。
皇权与脸面,是明德帝一定要维护的东西。
所以即便他对于赵将军的举动有些许不悦,也还是赐婚了。
而赵苑苑也即将离宫,回去学规矩,整装待嫁。
临行前,她行在宫廊之上,满腹烦闷:“眠眠回了家中,听我娘说,可能过了年关,她就要嫁给二皇子。”
“而如今我也定了亲,宫里就只剩下你同芷兰了。”
“青溪,我真的不想嫁人。”
纵然那副将之子同他们家情谊深厚,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哥哥,算得上青梅竹马,但她对他,并无男女之情。
可爹爹说了,她若是不尽快嫁人,极有可能就得嫁进宫,给二皇子做侧室。
论心机,她是比不过姜眠的。
况且,她也不想同姜眠争抢一个丈夫。
李青溪曾经在赵府中,见过那副将之子。
虽然因为打仗,皮肤略黑了些,但模样是端正的,行事也张弛有度。
“我对那位也有些印象,当时他在长廊上碰见咱们几个小姑娘们玩闹,转身就退了下去,也不曾随处乱看,可见,这是心中极有礼数的人。”
“苑苑,你嫁给他,未必是坏事,伯父伯母总不会害你。”
而且岑浮舟说过,年关将至的时候,会有边陲国家来朝贡和亲。
如今苑苑定亲,这事儿定然落不到她头上了。
如此,她需要担心的,也只有芷兰了。
赵苑苑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最终不过长叹一口气,收拾东西离开了宫廷。
站在宫廊上目送她离开时,感受到带了些凉意的秋风,李青溪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荒芜之感。
那桩婚事如同悬在头顶上的大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缠的她动弹不得。
她又何时能离开这宫中,逃离京都,摆脱厄命,回到故乡去无忧无虑的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