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缚青跑腿,穆枫拿来纸笔,一切准备好后,反而没几人要给娘家捎口信。
少有人家会在这种时候花钱给亲家递口信的,他们买粮的时候粮食的价格又涨了,光是买粮就花费了不少积蓄,剩下一些银钱那是要用来给自家人傍身的。
前路漫漫,谁知往后会遇上什么事。
也有心疼自家媳妇的带着人前去登记,还有的妇人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嫁妆不顾阻拦也登记了自己娘家的地址。
不管咋样,哪怕娘家人没有赶过来,只要能让娘家得到消息、知道自己的去向,以后或许还有再见的时候。
三三两两登记了几个,孟伯昌连问了几声还有人没,没人再出来后,孟缚青拿上那张纸塞进怀里就要走。
穆枫见状,问:“孟姑娘是否要人同行?”
孟缚青摆了摆手,“不必,我认路。”
感受到不远处投过来的视线,穆枫摸摸鼻子,“若是天黑之前姑娘没有及时回来,在下会在歇脚地燃起焰火,姑娘看见的话循着找过去便好。”
“多谢。”孟缚青拱手道谢。
单琦玉不放心地走到她跟前,“青青,要不娘和你一起?”
孟缚青还要做别的事,自然不希望有人跟着,“不用娘,我一个人来回也快。”
原主的记忆里有野猪沟的大致方位,人活着一张嘴,她找不到就问问路。
单琦玉担心孟缚青没去过,仔仔细细把野猪沟在哪儿说了说,说完才放心一些。
那些希冀孟缚青能给娘家捎口信的妇人也连声嘱咐她路上小心,孟缚青一一应下,驾着骡车离开了。
方才他们走的偏,一路上没碰上几个人,即使碰上了,谢烬那一伙人的阵仗太大,路人也不敢多看。
等孟缚青驾着车走上距离清平县不远的官道时,她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官道上多了一些车马,那些人说话时北方口音更浓一些,拖家带口、风尘仆仆,满脸疲惫之色,应是连夜赶过来的。
而清平县当地人看着这些车马,像是司空见惯一般,并不如何紧张。
孟缚青跟在一辆马车后面,佯装认真赶路,实则在偷听车上的人说话。
车上坐着的似乎是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他们的孩子。
丈夫说:“奇怪,难道边关的消息没有传到清平县?怎的没看见路上有逃难的人?不该啊,离得又不算远……”
妻子猜测:“许是昌平府能派兵抵挡一番呢?要真能守住就好了,咱们有车马走得快,后面还不知有多少流民。”
丈夫的声音忧心忡忡,“昌平府若有这等奇兵能将,早该如谢三郎谢将军一般名扬天下了,何至于一点名气也无,再者说,府城能有多少士兵?
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夫人,咱们今夜不去县城留宿了,尽快离开此地才好。”
……
看来后续北边会赶来大批的流民,他们提前逃难,好像也没提前多少。
等后面涌入昌平府的人越来越多,昌平府的百姓反应过来,将会有更多百姓南逃,届时只怕会更加混乱。
孟缚青想着事,在快到县城时,拐进了一处林子,行至无人处,她把骡车收进了空间里,自己独身一人进县城。
“进城五文,没钱就赶紧走!”守卫大声道。
孟缚青掏钱的动作一顿,江县令这是准备捞钱跑路?
数出五枚铜钱交给守卫,刚进去就听见城门口有人惊呼:“驾车进城三十文?!这也太多了些……求官老爷发发慈悲……”
守卫一把把凑到跟前低声下气的老头子推倒在地,“没钱你进什么城?赶紧滚!再妨碍公差小心把你抓去挨板子!”
城门口一片骚动。
离开城门口,孟缚青去了之前买骡车的昌荣车铺。像车铺车马行这种地方,有牲口有伙计,平日也会干些跑腿的活。
她走到车铺门口,一眼便瞧见了牛二。
应是边关战事的影响,车铺里的生意比她上次来冷清不少。
“牛二大哥!”孟缚青喊了一声。
听见有人喊,牛二循声看去,先是一愣,而后恍然,“你、你是那个买下小倌儿的小媳妇!”
他可是印象深刻着呢。
孟缚青:……
亏得他声音不大,没多少人听见。
孟缚青拿出谈生意的架势,“不,我是你今日的大主顾。有个跑腿的活你们车铺干不干?”
牛二双眼一亮,“咋不干?干啊!我手下有六个兄弟说话不好听,不适合干我这活儿,只能找力气活干,你只要是银钱给到位,我这就把他们找来。”
“那正好,我这儿要去几个村子送口信,最晚的天黑之前也能回到县城,跑腿费你只管放心,少不了你的。”
“成,我这就去!”牛二跟车铺伙计打了声招呼兴冲冲离开车铺。
孟缚青被伙计请进屋子里坐着喝茶。
不过一刻钟多点,牛二把六个汉子带到了她的眼前。
这五人头脸上、手上或多或少带点疤,其中一人脖颈处也有一道,看着十分凶险。
她只扫了一眼,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上面总共有七户人家,有两家住的村子离得不远,牛二立即说:“那正正好,只算姑娘六趟跑腿钱,姑娘说说你要给这些人家捎啥口信?”
“劳烦诸位告知他们,雍城失守,不日胡人便会打来,孟家村人决定去往靖安府,明早天亮之前,他们的女儿会在野猪沟等着他们,过时不候。”
牛二等人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面如土色。
“姑娘,你说这话可当真?”
“是因为城外来的那些车马?回回边关打仗不是都有大户来咱这儿躲着吗?”
……
孟缚青没有过多解释,“诸位不信的话只管问问从北边逃过来的人,相信要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县城。”
众人一时无言,明白这事怕是假不了。
牛二恨不得当下就回家把事情告知家人,带上弟兄几个马上走,可答应了孟缚青的事情又不能出尔反尔。
片刻后他不怎么灵光的脑袋灵光一闪,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孟缚青,“我们可否同姑娘一同去野猪沟?一起逃难?”
他指着身后年轻力壮的汉子,“我们是之前服兵役在军营里认识的,他们都是北边的人,家人被胡人杀了无处可去来这儿投奔我,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至于我,这车铺是我哥的,让我们同你们村子的人一起走,保准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