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会听见的』
就像当年一样,在一切都结束之后的清算时间。
在那被她精心布置的处刑场。
审判名为「长崎素世」的罪人。
椎名立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乐奈突然弹起了《空の箱》,但既然是野猫的话,好像干什么都不奇怪了……
反正伊地知夏彦也没说什么,加上她对《空の箱》的喜爱并不下于灯的春日影,也就自然而然地挥动了鼓棒——
而且是从未听过的灯的《空の箱》,她更有干劲了!
高松灯虽然奇怪为什么不是约定好的《春日影》。
但不论是对她影响最深的《空の箱》,还是她写给祥子的情书《春日影》——
她都只要拼命去唱出来就好了:
“在这地图上未曾标注的三岔路口”
“我们会相互邂逅吗”
“我们该依靠什么前进才好呢”
看着台上演唱着《空の箱》的高松灯,丰川祥子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当年,她第一次看见伊地知夏彦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也是如此闪耀在舞台上。
也让她第一次萌生了创立乐队的想法。
那时候,她也是一无所有。
那时候,身边也是小睦。
丰川祥子咬着牙,心中不断涌现的美好回忆,攻讦着她自以为坚强的内心。
这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现在的一切早已经不同了,是她亲手毁掉的!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软弱的自己了!
“是和当时不一样的空の箱呢。”
若叶睦似是感慨,又似是释怀,如此说道:
“已经听不到以前的空の箱了。”
“唔——”
若叶睦轻飘飘的话语彻底击溃了丰川祥子最后的心理防线,过往的一切涌上心头,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落下——
这是她最后一次的软弱了,她发誓!
她的泪水,除了身为半身的若叶睦,无人察觉。
长崎素世从一开始就低头看着琴弦,机械式地弹奏着这首她完全没有练习过,却又再熟悉不过的歌曲。
「计划被完全打乱了……」
「果然,要乐奈是不可控的因素」
「可为什么,立希、小灯——」
长崎素世原本是打算,通过重现当年crychic第一次live的方式,来诱导出伊地知夏彦的这段回忆,然后以此作为原点,慢慢帮助其完成记忆修复,其间过渡的时间也可以让她来慢慢道歉——
直到他想起一切,不论能不能原谅她,至少,妈妈能重新得到她最喜欢的孩子。
这是她从夏彦的主治医生那里,所确认的唯一一种能够人为控制记忆恢复的可能有效的办法了。
虽然并不稳定,夏彦仍然有很小的可能优先想起那些对他刺激更大的记忆,比如她不想让他第一时间回想起的那个雨夜。
不过这种概率是极小的。
大脑的保护机制,会阻止宿主去主动回想这些痛苦的回忆,大部分情况,只能通过诱导相关记忆,通过大脑对这些记忆间被动的逻辑梳理,才能借此引导宿主回想起那些记忆。
而伊地知夏彦如今这个,连见到母亲都只觉得是陌生人的稳定情况,医生给出的这个主动帮助其恢复记忆的办法,可控性接近百分之百。
但为了保险,她还是试图将c团中,伊地知夏彦最关心的小睦拉入计划,作为保障。
毕竟夏彦最喜欢小睦了,不是吗?
而且,小睦肯定会演奏春日影……
不论是为了她心中的负罪感,还是为了最爱她的母亲,她都不能让计划出错……
「小素世~你们都是妈妈最喜欢的孩子啦~」
「没关系的,小素世……」
「都是妈妈的错哦,没有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小素世,一直把小素世当成孩子看……」
「所以小素世不用自责的哦……」
「响……小夏彦也有了新的,很爱他的家人了哦,伊地知家的姐姐都是很好的人呢,妈妈也很高兴哦~」
「妈妈有小素世……就够啦~」
妈妈……对不起……
在安静的夜晚,妈妈无数次将抽泣藏进被子里的时候……
在母亲总是笑着跟她说:
「最爱你了哦,小素世~」的时候。
她的心都仿佛有一把血淋淋的刀在割。
而来自于他的痛苦,更是折磨得她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但只有这份痛苦,才能让她明白,她和他还是家人。
但是……
她已经快撑不住了。
只是短短一年而已,时限上,与上一次的九年完全不能比拟——
如果说,那九年,如同心脏缺了一块的话。
这一年,就是将那九年间已经长好的心脏又抽了出来,然后一天一刀的凌迟,甚至这一次的挥刀者,是她自己。
说出「我爱你」的时候,是她这一年最轻松的时候,而伊地知夏彦停止追问时表示的理解,也给了她充足的信心。
这样温柔的他,一定能够被她引导回所期望的样子吧?
但在眼看就要得到解脱的此刻,这首《空の箱》却如同魔鬼的判锤,彻底击碎了她所期望的美好未来。
虽然对方从未说过,但她知道《空の箱》,是伊地知夏彦写给谁的歌。
那是已经被她亲手杀死,挫骨扬灰,让她连再看一眼都不敢的一之濑响。
如果说计划中的《春日影》,是打开那段美好回忆的钥匙。
那在这个时候演奏的《空の箱》,就是不可预料的潘多拉魔盒,除了祈祷这首歌对于伊地知夏彦而言并不重要外,她毫无办法。
长崎素世已经不敢看伊地知夏彦了。
只是麻木地完成着她作为贝斯手的部分。
她只能寄希望于,伊地知夏彦什么也想不起来,就像那一次,结束乐队的live一样。
这样的话,还有机会……
但长崎素世千算万算没算到,要乐奈和伊地知夏彦,是通过《空の箱》而走到一起的同类。
而独属于他们这一版本的空の箱,偏偏就是那把最为禁忌的钥匙。
后藤一里是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人。
作为吉他手,她比台前的虹夏更早一步发现了伊地知夏彦的不正常。
狂野而又张力十足的弹奏风格是伊地知夏彦的特色,甚至于被伊地知星歌调侃过:
「你应该去玩重金属,而不是流行朋克」
但如今台上的伊地知夏彦,却和其身后那个贝斯手一样,如机械般演奏着既定的乐曲。
就像一只失去心的人偶。
虹夏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愤怒、无助、恐惧……种种负面情绪累积之下,原本的大天使,此刻却散发出一股堕天使的气质——
那源自于被少年无意识中落下的泪水而打湿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