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台后边。
韩煜在洗手池洗手，旁边的岑鸿靳喋喋不休诉说林淮的种种。
“你说林淮吧，他一个学生会主席本来可以闲的，偏偏没事找事干，他找事干也就罢了，还拉上我们。”
这话说的有点恨铁不成钢，他不敢当着林淮的面说，只好私下大声埋怨。
他对林淮有一点小小的不满，但当场有脾气就当场出了。
哪怕林淮听不到。
可偏偏诉说对象是韩煜，虽说韩煜不会把他说的话告诉林淮，毕竟他说的是事实。
韩煜关了水龙头，甩了甩手，嗓音不冷不淡，“他觉得自己是学生会主席不做事不太好。”
既然要忙起来，其他人就不可能闲。
“他那是不做事吗？！”岑鸿靳情绪波动大，“他那是做太多了，有些活没必要干。”
“行了，也就运动会这几天，我们平时也挺闲的。”韩煜话语很是平静，“你一个副主席怨气怎么比我还大？我才应该抱怨吧。”
“能者多劳呗。”岑鸿靳翘着嘴角。
“你才能者多劳。”韩煜眼睑下垂，眼底划过一丝凌厉。
“行行行，”岑鸿靳摆摆手，然后双手搭在腰侧，很认真地说了一句，“过了今天明天就睡到中午去！”
“支持你。”韩煜说。
“唉呀……”岑鸿靳轻叹，搭在腰侧的手放下，“现在他人在操场拍照呢。本来拍照的事又不是他干，他还要自己带相机过来。”
韩煜对他说：“他是拍给他自己的，留作纪念。”
操场上人声鼎沸，音乐声伴随其中。
他们听到主持人宣布运动会结束之后，操场传来的哄闹声越发大了起来。
“走吧，到主席台收拾东西。”韩煜走出卫生间往一侧台阶走去，岑鸿靳“唉”一声也跟上去。
主席台右边有小隔间，里面放了好些东西，包括音响设备之类。
斜后方就放着几个收纳箱，里面的奖品已经减大半，尤其是椰汁已经没了。
操场上人群开始疏散，纷纷往一个方向走，那就是校门。
他们要将桌椅搬回日知楼。
韩煜走上主席台，老师们已经提前离场，他拿过一张椅子直接坐下。
岑鸿靳见他如此，自然而然也坐下休息。等人少一些再搬椅子也不迟。
坐了两分钟，有几个男生过来，一看到他们坐在这里，出声道：“你们还坐着呢，赶紧把桌子椅子搬回去就回家了。”
“我们先坐一会儿，你们把桌子搬走吧，椅子我们搬。”岑鸿靳推了推跟前的桌子，说话很是随性。
六张桌子被搬走，韩煜跟前顿时一空，台下路过的人偶尔向他们投以目光。
他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林淮，别人都是走动的，只有他站在那里捣鼓相机。
“我想把这东西放到教室。”安阳一开始还拎着箱子，过了一会儿就放到草地上，他手上还拿着文具袋和本子。
“我也要回教室放东西，不想带回去。”叶琰拿出手机看了一下，随后放回口袋，轻声开口，“我还要拿练习回去做。”
“叶琰。”沈画桥走过来，嗓音娇俏，“我之前跟你说要借的试题，你应该还没忘吧？现在教学楼开门了。”
叶琰先是懵了几秒，像是刚想起了一样，不好意思地说：“试题在抽屉里，我现在要回教室放东西，一会儿拿给你。”
他话音方落，正要迈步往教学楼走，身后却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把他叫住。
叶琰回头望去，见安阳跟他一样转身看向身后，叫住他的人是林淮。
他旁边还有花玖儿。
“我们一起合个影吧，难得的机会。”林淮走过来说的第一句话。
“好啊！”已经走在前面的张羡听到林淮的话返回，很是乐意地说，“你刚刚是不是拍了我站在领奖台上的照片啊？”
“拍了，等会儿再发给你。”林淮说。
“好咧，记得哈。”张羡说。
“他想拍一张合照。”花玖儿对叶琰道。
叶琰低头看了一下手上的东西，只是犹豫几秒就做出决定，“那就拍吧。”
林淮指了最近的位置，背景板处，“我们到那里拍吧，刚好可以做背景。”
“叶琰，你不是说要回教室吗？”沈画桥拉着孟恔妍刚要走，听到他们的对话，她立即出声提醒他。
叶琰“哦”了一声，朝教学楼看一眼，铁门一时半会儿关不了，他语气淡然，“我等一会儿再去，你要是急着回家就先去拿吧，在抽屉里，你可以找一下。”
沈画桥应了声，“先说好，要是你有东西不见可不是我偷的。”
“我抽屉里又没值钱的东西。”
“你们要不要也一起过来合影？”林淮神色平静，说话的语气不算有多热情，但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给人的感觉他是真心邀请，而不是客套。
林淮突然地邀请让在场的几人都有些意外。
“可以吗？”沈画桥惊讶。
孟恔妍也有些讶然。
“当然可以。”林淮浅笑。
“一起呗，人多才好玩。”张羡见状，出声活跃一下气氛。
“一起拍吧，拍完我回教室拿作业，你顺便去拿试题。”感觉到她们有些局促，毕竟跟林淮不熟，叶琰也是出声招呼。
“那就谢谢啦。”沈画桥笑盈盈说道。
主席台后侧，看到收纳箱被抬走，萧雨婷这才收回视线，轻声叹气，她转身到女卫生间等着夏为竹，顺便在洗手池洗手。
卫生间的隔间传出抽水声，“喀哒”一声，门开了。
夏为竹走了出来。
“我们还要搬椅子回去。”萧雨婷弱声说道。
“唉～烦。”夏为竹叹气，到洗手池简单洗了手，俩人这才不情不愿往主席台走。
隔着一段距离，萧雨婷看到坐椅子上的两个人。
韩煜是侧坐着，抬眼就看到了她。
“你们不把剩下的椅子搬回去，坐这干什么？”
萧雨婷走上主席台，表情有些严肃。
“坐一会儿休息休息，”岑鸿靳嘴上是这样说，但话落他就站起来，唉声叹气的，“现在搬吧，早点弄完早点回去。”
“剩下两张让林淮来搬。”韩煜说完起身，提起椅子从前面的台阶下去。
萧雨婷看了眼离开的韩煜，然后看向岑鸿靳，道：“你喊林淮过来。”
岑鸿靳嘴角一扯，不情不愿地冲操场的林淮喊，“林大帅哥！快来搬椅子！”
他喊这一嗓子，操场上还没离开的人顿时将目光投向他。
萧雨婷轻笑，提起椅子跟在夏为竹身后，快速离开主席台。
到了跑道上，她看见林淮将手上的相机交给叶琰，人往这边走来。
看着走过来的人，夏为竹顿住脚步，下一秒就听到林淮说：“你们也留下来一起合影吧。”
“合影？那也行啊。”夏为竹看了看前面的几人，没有迟疑就答应了，反正她也不急着回家。
见她答应，萧雨婷也没有拒绝的理由，点头应了声，“好。”
林淮绕过她们到主席台搬椅子。
韩煜已经将椅子摆放在背景板前，萧雨婷见状也拿着椅子过去放在旁边。
“你也把椅子拿过来吧，刚好拍照可以用来坐。”萧雨婷冲夏为竹说道。
林淮说要合影，夏为竹直接将椅子放在地上，然后坐下休息。
“哦。”她应声，提起椅子过去。
说的让林淮搬两张椅子，结果是岑鸿靳左右手各拎着一张椅子。
他走在林淮身后，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林淮突然回头，岑鸿靳下意识转开脑袋，眼中流露的神情被林淮捕捉。
他轻笑一声，“看到了。”
岑鸿靳不装了，径直走到林淮跟前，“哼”一声，又是一道白眼翻给他，然后拎着椅子往前走去。
韩煜见他这个样，不禁嗤笑，还好他跑得快。
最后将五张椅子摆放整齐。
另外一张让岑鸿靳坐了。
他不参与他们的合影，自动请缨负责掌机。
五张椅子刚好让女生坐。
“你们自觉找位置站好。”林淮说完，双手举着相机退后几米远，找到一个适合的距离停住。
几个男生还没确定站位，你让我，我让你。
女生则是没人坐中间。
最后还是张羡推着花玖儿去坐，“玖姐，你坐中间。”
“我不要。”花玖儿拒绝。
萧雨婷和夏为竹已经提前坐下了，她右手边还有三张空位。
沈画桥和孟恔妍本来就跟另外三个女生不熟，也不好过去坐，略显拘谨，本想等花玖儿先选好位置再过去，谁料叶琰和安阳示意她们赶紧坐另外两边。
“玖姐，你可是高三诶，我们当中的老大，c位就该你来坐。”张羡轻抚着她的手臂，好说歹说就要让她坐中间。
花玖儿不太情愿，她刚要去坐旁边的空位，结果慢了一步，沈画桥先坐下，最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把她拉到中间椅子上。
耳边传来萧雨婷清润的声音：“就坐着吧，不过一张照片，不用太在意的。”
花玖儿抿唇，肩膀放松下去，“嗯。”
对面的林淮和岑鸿靳不知道在低声说些什么，就见岑鸿靳接过林淮手中的相机，站在他刚才的位置上，举起了相机。
林淮小跑到队形后边，中间留了他的位置。
“准备好了吗？”岑鸿靳问。
“好了！”张羡扬声回道。
“好的。”岑鸿靳答应着，随即微低下身，相机里的他们表情平静且严肃，静止不动就等他按下快门。
连拍了两张，岑鸿靳直起身，“好了！”
林淮走过去要看成果。
看着相机里的他们，一个个都是严肃的脸。
五点钟的太阳开始西斜，阳光给他们的身上镀了层淡淡光辉，恰到好处的日落霞光。
刚才拍照时，有清风拂过，还以为会吹乱头发，但照片里没有，倒是女生的发丝有轻微的拂动，一致偏向一个方向，仔细看能感觉照片里有风，这组照片他很喜欢，很具有青春活力。
藤兰中学的靛白色校服，从叶琰开始往右边都是穿了外套，只有张羡和安阳穿的短袖。
女生们都穿了外套。
照片里，从左往右数起——
第二排，安阳、张羡、叶琰、林淮、韩煜、江忱。
第一排，孟恔妍、沈画桥、花玖儿、萧雨婷、夏为竹。
林淮拿着相机往回走，脸上洋溢着微笑，“你们想要照片吗？我可以洗出来给你们。”
“哟，可以啊！”张羡凑过来要看照片，林淮直接把相机给他，看完，笑嘻嘻地说，“是免费的吗？”
林淮歪头，嘴角噙着笑，“你觉得呢？”
张羡哈哈笑起来，“那还是免费……吧？”
安阳走过来看相机，下一秒惊呼出声，“照片拍得好好看，我也想要洗出来的照片。”
其他人也凑过来看一眼照片。
“我也想要，记得加我一份。”叶琰对林淮说道。
“可以。”林淮淡笑点头，“免费送你们了。”
免费？叶琰这下犹豫了，他开口提议道：“还是收费吧。”
他不太想占别人便宜。
“我赞成！”张羡连忙搭腔，他刚刚不过是开玩笑，真要免费，他也不愿意。
林淮闻言思索片刻，“那就要一块钱吧，多了我也不想。”
其他人没意见，只要收费就行。
*
为期四天的运动会结束后，周日这一天大家都在家里休息。
这天早上，光和日丽，张羡七点起床洗漱，下楼去吃早餐，他八点还要到店里帮忙干活。
迷迷糊糊下楼，头发乱糟糟的，踩着拖拉板到厨房，张媚在厨房忙活，拿着盐转身就看到立在门口的张羡，她惊了一瞬，“阿羡啊，睡醒头发也不知道整理一下，像个鸡窝一样。”
张羡挠了挠头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早餐好了吗？我好饿……”
“好了好了，在桌上呢，你先端出去，这粥一会儿就好了。”
“哦。”
端起桌上的早餐出了厨房，放到餐桌上他倒没急着吃，先喝了一口牛奶。
他眉头一皱，这牛奶味道感觉怪怪的。
他再喝一口，咽下去之后直接将剩下的放到一边。
张媚盛了一碗粥放到张羡跟前，“给，等凉点在吃。”
张媚拿起一个面包吃了起来，看了对面的张羡一眼，她有些嫌弃地啧了声，“你昨晚几点睡的？又熬夜了？”
“没熬夜，就是昨天有点累而已。”
张媚知道他们昨天运动会才结束，可能是玩太累了，她这样想着，目光瞥见桌上还有大半的牛奶，她轻声道：“怎么不喝牛奶了？喝腻了？”
张羡撇嘴，蹙眉道：“这牛奶味道怪怪的。”
“是吗？难道过期了？”张媚伸手拿过那杯牛奶嗅了一下，没什么异味，她递到唇边喝了一小口，眉头顿时皱起，“是有点怪。”
她起身到厨房去，在柜子里拿出牛奶盒，看了一下生产日期，确定是快过期了。
还有几天就过期。
她出厨房，“这牛奶不能喝了，快过期了，改天妈再去给你买新的。”
话落瞅张羡一眼，见他俨然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仿佛下一秒眼皮都要阖上了。
她缓缓摇头，倏地叹气，“你今天就在家休息吧，好好看书学习，听到了没？”
这话刚一落下，张羡整个人瞬间清醒不少，勾唇笑道：“好嘞！”
张媚没好气地拧眉瞅着自家儿子，拿着腔调说：“开心咯～不用去干活就是开心咯～”
张羡抿唇笑着，忽的低咳一声，好声好气地说：“我下次再去帮忙，今天有点累嘛。”
“行了行了，”张媚才不吃他这套，摆摆手，“吃完就收拾，老妈要去店里了。”
“诶，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