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什么摆件亦或是珍馐补品,只要需要,就让冯妈来提一嘴,她就乖乖奉上。
唉,当年她是多蠢,才能把这一家子的白眼狼养得这么理直气壮。
压下眸底的思绪,她笑道:“荣寿堂需要补上新的物品,直接开公中库房便是,如今我已不管侯府中馈,不必特地来请示我。”
她假装听不懂冯妈的意思,甚至还特地用了“请示”二字,咽得冯妈傻愣愣地呆住了。
稍许,才讪讪地道:“夫人有所不知,打碎的那对琉璃盏,是老夫人最喜欢的那一对莲花琉璃盏。”
冯妈这话都算是明示了。
魏沅箬但凡识相一点,就该打开私库或者让人再去买一对回来补上。
可偏偏,魏沅箬还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下一秒,秀眉轻轻蹙起——
“那琉璃盏可是价值千金,我听说公中账上已经没什么钱了,侯爷正为筹钱娶李家小姐的事烦心,老夫人怎可在这个时候还要浪费银钱在一些无关紧要的摆件上?”
冯妈的眼皮狠狠抽了一下,还不等她反驳,魏沅箬又道:
“老夫人可是出身清贵之流,切不可养成这种奢靡成性之风。”
“你……”
冯妈习惯性地就要开口指责魏沅箬,可想到自己刚才挨的那两巴掌,又只能生生忍下。
心知这时候在魏沅箬手上讨不到好,冯妈只能悻悻离去。
离开时,她还不死心地狠狠瞪了魏沅箬一眼。
待走到院门口,才回头冷哼道:
“夫人今日这般行事,老奴一定会如实禀告老夫人和侯爷,夫人仔细想好怎么跟他们二人交代吧。”
落下这话,又生怕蒹葭会冲上来抽她耳光,她揣着袖子,急匆匆地跑了。
魏沅箬跟蒹葭二人对视了一眼,道:“上一次她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说完,主仆三人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怎么跟侯爷交代?
去他大爷的交代。
晚间时候,魏沅箬刚洗漱完毕准备睡下,没想到裴烨又来了。
他一把将关闭的房门推开,看上去很生气,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怒容。
既然白天已经撕破脸皮,现在的魏沅箬自然懒得跟他再装模作样地嘘寒问暖。
只抬眼懒懒地看了他一眼,道:
“想清楚要和离了吗?”
见魏沅箬再度提起和离的事,裴烨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他没接魏沅箬的话,直接转移了话题,道:
“今日母亲遣冯妈来传话,你何故又打她?沅箬,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母亲?”
“没有。”
魏沅箬回答得言简意赅,还在怒气冲冲质问她的裴烨直接被噎住了。
像是被人生生地塞了一块臭抹布在嘴里,裴烨的脸色黑白交加。
大概是看出了魏沅箬不再像之前那样对他言听计从,裴烨心下有些不安。
他的眼神带着几分试探地打量着魏沅箬的表情,除了嘲讽之外,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蹙起眉,心头有些恼。
“沅箬,娶姝儿进门是你自己答应的,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自从与你成婚后,我从未纳过妾,如今也不过只是多了姝儿一个而已,我也向你一再保证不会让姝儿越过你去,我自问不曾对不起你,你又何必这样顽固不化?”
不曾对不起她?
不提上辈子,这辈子他都养外室了,还说不曾对不起她?
他得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话来?
魏沅箬嗤笑了一声,“我是答应让李静姝进门,可我也没说过让你们两个无媒苟合,把外室子都搞出来吧?”
这种事,虽然出丑的是裴烨和李静姝,可也同样将她这个正室的脸面往地上踩,她这个侯夫人在外都成了一个笑话。
裴烨被魏沅箬质问得有些心虚,目光闪烁垂下头,讷讷地为自己辩解道:
“我们只是情难自控,一时没把持住,不是故意不给你脸面……”
“呵!”
魏沅箬面露讥诮,“裴烨,亏你还是读书人,连我都知道什么叫发乎情,止乎礼,畜生跟人的区别,就是人懂得控制自己的欲.望,裴烨,你是不知道怎么做一个人,还需要我教吗?”
“还是说,你也觉得自己畜生不如,不需要礼义廉耻?”
魏沅箬字字珠玑,刺得裴烨两耳发热。
偏偏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踩在道德制高点上,让裴烨无从反驳,甚至羞愧难当。
最后,直接化作恼羞成怒,呵斥道:
“够了!你别越说越过分!”
怕魏沅箬再说些羞辱他的话,裴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便试图转移话题——
“你别在这顾左右而言他,我是在跟你谈今日你打冯妈的事,这不是你第一次打冯妈了?你这到底是在打冯妈的脸还是在打母亲的脸?”
“谁不要脸非要把脸送到我面前来,我打的就是谁的脸咯。”
魏沅箬随口说道,再一次气得裴烨黑了脸。
深吸了几口气,裴烨才将那股被魏沅箬挑起的怒火压下,道:
“冯妈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了,只要你明日主动去荣寿堂向母亲下跪道歉,求得母亲的原谅就行。”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
“记得带上一些上好的补品,你今日做的事实在不成体统。既然你给下人都吃那么好的雪燕,给母亲的自然不能比给下人的差。正好母亲这几日胃口不好,吃点燕窝好好补一补。”
看着他像以往那样理所当然地吩咐她办事的样子,魏沅箬再一次被逗乐了。
倒是没想到,裴烨这人还有当乐子人的潜质。
都到这时候了,他竟然还有那谜一样的自信觉得她依然会听他的话。
“敢情这是盯上我私库里的那点东西了啊?”
裴烨蹙眉,下意识地就要反驳,“什么你的我的,你身为儿媳,送点燕窝孝敬她老人家有什么不对?”
魏沅箬见裴烨能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就连跟他争论的心思都省了。
“裴烨,虽然你脸皮厚,但也禁不起这么丢的,如今你这脸丢得也没剩多少了,好歹给自己留点,要是连最后这点脸皮都没有了,你还怎么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