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王安和倒吸一口凉气,还在困惑。
“难道周公子还能是独自一人在深夜里自己驾马车回府吗?”羡雪语气冰冷,似是十分厌恶眼前之人的愚钝。
“而现场却无任何马夫的身影。主子死了,在场的下人却不知所踪,无论他此刻是死是活,都是破解此案的关键。
当时在现场的人只有他,如果他也被杀,凶手为什么要带走他的尸体?如果他还活着,他定看到了现场的状况,为何不回府报信也未去报官?”
王安和顿悟,可又不满被一个小女子教训,正准备发作,却被永王眼里的杀气吓得憋了回去。“去,都去找这个车夫!”他连忙吩咐手下。
“难道你们洛氏从小真要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离开血腥的凶案现场后,祁肆夜和羡雪在刚才的茶馆小坐,如果能等到王安和带回昨晚消失的马夫,他们还可以亲自审问。
“除了经商,怎么连验尸这种东西都得学吗?”祁肆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反讽意味。哪个正常人家会学这种东西啊?
羡雪倒也不急,端起杯子品了一口茶慢慢回道:“自然是不用学的。只是洛氏好结交天下奇人异士,有一年一位云游高人正好来到骥城,我父亲,也就是洛氏老家主,将他接到家里好生款待。他见我聪颖,便将从前那些医学和验尸知识对我倾囊相授。不过我生性顽皮,只学了些皮毛罢了。”她说的其实也是实话,正是当年她随父亲去洛氏游玩时,遇到了师父。
羡雪说完,又喝了一杯茶,不过这次她杯子都没放下,就盯着一旁的祁肆夜正色道:“现在您满意了吗?永王殿下,您要什么时候才能停止您的试探和怀疑,完全信任我和洛氏呢?”
祁肆夜面色一怔,随即又眼带三分笑意:“洛小姐,你多虑了。我完全是出于好奇才问的。我只是疑惑天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出众的女子,如果去做官,一定比那个王安和强多了。”这话虽听起来像是恭维,实则确是祁肆夜的肺腑之言。
“那…我比起那位沈凌烟,何如?”羡雪知道她不该问这句话,可她就是好奇,现如今竟还有人念着沈凌烟,她在他的心中,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但她设想了无数种回答,甚至可能又像上次那样被他掐住脖子,却没想到,他这次只是很平静地说出一句让羡雪后背瞬间发凉的话:“你们,很像。”
她不敢再追问,祁肆夜认真凝视着羡雪的双眼,眸光好似又幽深了几分。
羡雪被他看得心里没底,因为她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换过,只有这双眼,是沈凌烟的。她不想被他看透,可如果此时避开只会显得更可疑。
“多谢殿下,这算是对一个女子最佳的褒奖了吧。”羡雪掩面浅笑,露出极尽娇俏柔美的眼色。可祁肆夜这次没有笑,瞳孔微沉,眉头微蹙。
“殿下,马夫找到了!”二人之间紧张的气氛被王安和的手下打破。“王大人问您是否要过去亲自审问。”
“那我们就去看看吧,羡雪。”祁肆夜又拉着他的手往外走。羡雪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忐忑,但她尽力让自己保持镇静,集中到猫妖案中来。不会的不会的,祁辰昱都没有丝毫起疑,更何况是以前很少有交集的祁肆夜呢?羡雪一路上安慰着自己。
她与祁肆夜一起驱车来到大理寺,见那位马夫虽然衣服有些脏污,但却完好无损,身上没受任何伤。
祁肆夜坐到了上位,羡雪跟着他站在身旁。王安和坐在庭中,马夫跪在堂下瑟瑟发抖。
“昨夜发生了什么,你不用怕,细细道来。”那个马夫还是发抖,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全。
“给他备一张椅子一杯热茶吧。”一旁的羡雪提醒道。祁肆夜眼神示意王安和照做。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马夫终于渐渐开口:“昨夜过了子时,我接我们家少爷从霓裳坊回来,半路上走到锦溪街,就听到凄厉的猫叫声,就像在半空中嘶吼一样,恐怖万分。
因为近日翎都的猫妖传说,还说有人被猫妖抓了去,再也没回来。我害怕极了,于是快马加鞭,想尽快离开那个地方。突然,我觉得头上掠过一阵风,整个马车顶都被掀开了!我回头一看,少爷,少爷的头和身子就分开了,马车里都是血,都是少爷的血!我吓死了,那猫叫声越发凄厉尖锐,好像在说要把我也一块杀了!我哪还敢呆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就跑啊跑,拼命地跑,最后不知道跑了多远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我太累了不知道在哪里就睡着了…”
看他恐惧的神色,应该不是装出来的。羡雪觉得他说的应该是真的。不过,他刚才说到霓裳坊,难道这事真是冲着她和洛氏来的?
“不必担心。”祁肆夜似看出了她的心思,小声对她耳语道。
其实羡雪心中已有谋算。
在回霓裳坊的路上,羡雪一路沉默,祁肆夜当她是吓着了,怕此事对霓裳坊有什么影响。“不管发生什么,这次我定会护你周全。”他伸手摸着她的脸,很冰。
羡雪因为刚在出神筹划,没有听出他的深意。“永王殿下小看我了。洛氏入翎都是来为您助力的,如果事事都要您庇护,那岂不是洛氏太没有实力了。您放心,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您一个交代。”
“好,我当然信你。只是,你不要再孤身涉险,有何事,我会帮你。”
祁肆夜说得认真,可羡雪却无心聆听。她匆匆告别,急忙回了霓裳坊。
“清霓,我们在翎都的暗桩有没有传什么消息回来?”
“小姐,在今日的尸体被发现之前,就有好几桩失踪案。但至今未发现他们的尸体。因失踪之人都是城外普通村民,官府也没有很重视。”
“原来只有王孙贵胄的命才是命,普通平民命如草芥蝼蚁,官府只是朝廷的官府,只为有权势之人伸冤!”羡雪眼中迸发出带着愤怒的杀意。
“是啊,如果当日府衙认真受理前几起失踪案,抓住了猫妖案的凶手,现在府尹自己的公子也许就不会被杀害了。”清霓感叹道。
“还有其他消息吗?”
“失踪的都是城外最先传出猫妖作祟的那几个村子里的人,之前我们的人去村里暗访过了,都是世代本分的农民,身世没有可疑。”
“奇怪,难道这个凶手是随机选择杀人吗?又为什么要借猫妖的传说装神弄鬼呢?”羡雪思索着。
“对了,昨日周灏周公子在霓裳坊时,有何异样吗?在他周围有任何可疑之人吗?”她继续追问。
“周公子是我们的常客,常来霓裳坊挥金如土,几乎每次都玩到子时才会尽兴而归。
昨日接待他的人都说他与往日并无区别,喝得酩酊大醉了才离开。因为已经很晚了,周围也没有其他陌生之人,只有一些常来的熟客公子哥。他出门时也无人尾随,我们的人把他扶上马车才离开的。”
“好吧,这几日接待客人都警醒些。对了,赤寒回来了吗?”
“绿姐姐,我在这呢。”房梁上传来赤寒的声音。
“你坐那么高干什么,快下来,下来姐姐给你糕点吃。”
“噌”的一声,赤寒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羡雪笑着往他嘴里塞了一块雪花酥。“姐姐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以你的功夫,能不能以一剑就将今日你见到的凶杀现场那辆大马车和坐在马车里的人头颅齐整斩断?”
“嗯…我可以。”他一边嚼着嘴里的东西,一边回答道。
“那其他人呢?功夫没你这么好的人?”
赤寒将雪花酥一口咽下,想了想说:“姐姐,这需要很强大的内功,而且还要持续运功输出。我想,就算以你以前的功力,也是断然不行的。”赤寒说完傻傻笑了起来。
“好啊,还敢嘲笑起我来了。”羡雪说着轻轻打了一下他的手臂,他笑着躲开。
清霓在一旁看着二人打闹,扑哧笑出了声。这俩人一个武林高手,一个智力超群,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打闹啊。
看清霓在一旁笑,羡雪玩笑着说:“赤寒,你清霓姐姐在笑我们呢,快把他拉过来一起玩!”
赤寒一个飞身,踏过桌面,“唰”一下就来到清霓跟前。还没等清霓反应过来,他一把搂住清霓的腰带着她飞回羡雪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赤寒那小子不小心碰到了清霓哪个不该碰的位置,羡雪见她的脸红得跟蜜桃似的。
“清霓啊,其实赤寒有点小孩子性格,你没事时可以多跟他玩玩,很有趣的,你不用太拘束啊。”羡雪打着圆场。
“快,赤寒,以后你就叫她清霓姐姐。”
“清霓姐姐。”赤寒竟然也有些害羞,呆呆地叫着。
“咳咳,其实我当时看了现场也是这样想的。以我的经验,江湖上应该极少有这样的高手可以做到用那样的方式杀一个人。”羡雪赶忙拉回了正题。
“所以,我们的嫌疑人应该很少。”她又顿了顿。“除非…”
“除非什么?”清霓和赤寒异口同声问道。
“算了,我明日再去凶案现场看看,才能证实有这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