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乍见赵晨光如此激动,不免吃惊,起身给他续了杯茶水,说道:“赵大哥不必着急,武田刚现在大概率在东洋国。今后若时机成熟,不劳赵大哥动手,我们定将他绳之于法。”
赵晨光此时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坐下喝了口茶水,沉声说道:“我与此獠不共戴天,唐老弟如知道他的行踪,万望告知哥哥一声。”
“虽隔千山万水,赵某也必取他项上狗头!”
吴参谋长见状说道:“赵老兄,咱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们的身份不必多言,想必老兄也能猜个差不多。”
“我们现在正在侦办以武田刚为首的跨国犯罪集团案件,还希望老兄多给我们说些当年的事,也能给我们办案提供更多思路。”
“咱们边吃边聊,别让菜凉了。”说完不住地给赵晨光碗碟里夹菜。
赵晨光点了点头,一开口便把我们带回了那个战火纷飞、可歌可泣的年代。
赵晨光与肖怀远相识于清末乱世。
满清皇帝失了江山,无数人野心勃勃觊觎大位,以致军阀裂土,诸侯分疆。
中土修士纷纷避世潜修,可肖怀远心高气傲,真人坐不住蒲团,偏要下山历世渡劫,效仿当年诸葛武侯,凭一身本事保扶明主,打出一片朗朗乾坤。
可下得山来方才发现,军阀之间炮来枪去,所争不过金银多少、地盘大小。
更有人仗着手中有枪有炮,做那走私文物,运送烟土的勾当。
战场上军兵死伤成片,大帅们依旧觥筹交错,娶上七八房姨太太不嫌多,还要搂着舞女夜夜笙歌。
他们只求坐享锦绣江山,哪里管得了百姓死活?
肖怀远纵有诸葛武侯之能,又上哪里找昭烈皇帝一般的明主?
心灰意冷之下竟大病一场,怀中异宝为宵小所盗,幸得赵晨光出手相助,寻回异宝,二人遂结为八拜之交。
肖怀远也熄了保扶明主的心思,回山安心参玄悟妙。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倏忽间几十载寒暑交替,这一年东洋入寇,神州大半沦陷。
没了脊梁骨的汉奸为虎作伥,甘为狗奴。更有无数先烈抛头颅洒热血,以身为盾,埋骨成城,抵抗倭寇。
奈何贼寇势大,更兼有能人异士隐藏其中,窥探九州秘法异宝,或巧取、或豪夺。
海内修士身背国仇家恨,不得已放下渡人经,拿起降魔剑,奋起反抗,其中秘辛常人难知。
依附于玄洋社的浪人团体“天佑侠”,背后有东洋军方暗地支持,更是倭寇异能者组织中势力最大的一股。
“天佑侠”一干鬼子来到国内后,遍寻秘法异宝。
可道家功法传承甚严,真正口诀向来不传六耳。
偶有落于文字者,也是满纸暗语。
鬼子们为了抢来观瞧,往往下狠手灭派除门。
可抢来的书中尽是些“红铅黑汞、离龙坎虎、婴儿姹女”之类的词句。
书里面的字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就是让人看不明白。
这一日武田刚从东洋特务机构得知,道家有一本秘传功法《大丹直指》。
此书点明玄机平铺直叙,毫无半点隐晦词语。
书中所载功法虽然未必高深,但堪称秘法字典,若能拿到此书一一对照,其他功法中种种暗语玄机便能立刻知晓。
现下这本书正在琴岛市一位林姓居士手中。
林家家主林树辛自幼习文练武,自然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也察觉到这几日明里暗里总有人跟踪盯梢,心里明白恐怕被鬼子盯上了。
林树辛为了秘本不为倭寇所夺,一来向相熟的同道发了数封求救信。
二来万一事有不谐,只能将秘本送往沪市一位前辈高人处,相信这位前辈定能守护周全。
武田刚连日苦思抢来的秘法中暗语的含义,奈何头发抓掉了几把,也丝毫没有进展。
正熬得心焦时,乍听得《秘传大丹直指》的消息,好似采花贼见了玉环、飞燕,猫爪挠心如何能忍得住?
武田刚连夜从“天佑侠”成员中选出十名精壮,带齐装备直扑琴岛市。
众鬼子辗转乘船到了琴岛市,也知自己干的是偷鸡摸狗的勾当,白日里不方便动手,只能待在海军特务部里。
一行人堪堪挨到了晚上,都换上黑衣劲装,趁着月黑风高摸到了林家大宅。
林宅是德占时洋鬼子建的别墅,前后都有门。
武田刚让人将前后门尽都堵了,亲自带着剩下的人翻墙而入。
林树辛自幼修习,自然耳聪目明,此刻听得动静赶到院内查看,正与武田刚等人遇上。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双方也不啰嗦,当即动起手来。
林树辛虽然武艺傍身,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被武田刚擒住。
至于林树辛父、母、妻、女,早被捆了扔在正堂上。
武田刚心中明白,林家一定对《秘传大丹直指》视若珍宝,藏在极为隐秘的地方,若藏宝人不说宝物下落,恐怕谁也找不到。
想到此处武田刚逼问秘本下落,林树辛只是冷笑。
武田刚以林树辛父母妻儿性命相逼,不料这林家家主护宝心切,至此不肯透露秘本所在。
武田刚历经这几日苦恼,如今金屋宝山就在眼前岂肯空手而回?
想到此处一众鬼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不禁兽性大发,当着林树辛的面,杀其父、弑其母,辱其妻女。
林树辛见此,心知今日绝无幸理,好在儿子早已携秘本远走。
如今明珠未曾投暗,家中香火仍在,总算不幸中之万幸。
只盼儿子将来能报此血海深仇,除此之外再无憾事。
想到此处提起真气,震断心脉,立时撒手人寰。
武田刚见林树辛气绝,心中恼恨欲狂,想要将林宅一把火烧了,可又怕秘本仍藏于林宅之中,一旦火起,难免玉石俱焚,到那时真就再无半点希望。
来琴岛市之前,特高科曾派人报信,言道在东北雪乡有重大发现,非他本人去处理不可,在琴岛市耽搁不得。
武田刚思来想去,只好留下三个精细伶俐的高手处理后事、看守宅院,顺带仔细搜索林宅,他带领其余人先行返回东北。
肖怀远接到林树辛的求救信,心中暗道不妙,掐算路上时间,林树辛发信时,最晚也在三天之前。
肖、林二人脾性相投,都是心高气傲之辈,二人也素知彼此手段,林树辛此刻发信求救,只怕对头当真难以对付。
肖怀远想到此处,不免心急如焚,又怕自己孤掌难鸣,只能将林宅地址写到纸条上,邀赵晨光速速来此。
写完后将纸条绑到信鸽腿上,双手一扬,信鸽展翅飞走。
老道长片刻不敢耽搁,拿起宝剑绑在背上,即刻下山前往琴岛市。
期间晓行夜宿,换马乘舟,非止一日。
这一日到了琴岛渡口,下来码头,肖怀远使个障眼法,躲过鬼子关卡,来到市区,见街道上大白天行人稀少,家家闭户。
偶有巡逻的鬼子兵,三五人一组,沿街探查。
肖怀远专挑小路无人处走,七拐八拐,到了林宅。
老道长抬眼观瞧,正午时分却无炊烟升起,侧耳细听,宅内十分安静,恍若无人。
肖怀远见此心往下沉,但已经来到此处,好歹打探明白,只能稳住心神,提一口气,一个起落翻到墙内。
肖怀远身子刚一落地,便听得周边脚步声响,急忙定睛细看,发现自己被三个手持倭刀的黑衣人围在当中。
肖怀远见此便知林家恐怕已遭不测,当下也不废话,右手剑诀竖起,背上七星宝剑“铮”地一声弹出剑鞘。
肖怀远接剑在手,猛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人刺出一剑,长剑破空,剑尖眼看刺到黑衣人面门时,空中才传来“刷”地一声。
肖怀远见自己被围,唯有施展快剑出其不意,方才有可能跳出圈子。
这一招“闪电横天”,出招时剑在音先,收招时如雷电一闪即消,招数之精、剑速之快,当真让人防无可防。
三个黑衣人本来见到有人落入圈套,秘本或可从此人身上寻到着落,正自心喜,不料肖怀远突起发难。
当先一名黑衣人见长剑袭到,迅捷无伦,自身已然失了先机,根本来不及挥刀格挡,只能急使一个铁板桥,仰身避过剑尖。
肖怀远见此空挡,身子跃起跳出包围圈,半空中拍出一掌,正中仰身避剑的黑衣人胸口。
黑衣人登时倒地不起,口中喷出两股鲜血,身子抽搐几下便气绝身亡。
另外两名黑衣人见状呲牙狂叫,嘴里呜哩哇啦一通,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高个子黑衣人凌空劈刀,一道淡色刀芒向肖怀远飞斩而去。
肖怀远手捏剑诀,七星剑凌空飞起,剑身玄光湛然,一剑将刀芒刺碎,余势不竭,剑尖直飞向高个子黑衣人脖颈之间,黑衣人举刀和飞剑斗在一处。
矮个子黑衣人趁着这个空挡着地一滚,欺到肖怀远身前,手中倭刀笼上一层金光,挺刀向老道长胸腹刺去。
肖怀远飞剑脱手,不敢硬接,只能侧身躲闪。
黑衣人见状刀刀向着要害劈去,一刀快似一刀,不过多时肖怀远已被金色刀芒罩住,战圈内只见刀光不见人,远看犹如一个的发着光的巨大金蛋,竖在地上滴溜溜乱转。
肖怀远既要躲避刀芒,又要操控飞剑,一心二用颇费心神,虽然现在尚能平手,再耗下去却非要败北不可。
两个黑衣人心里更加吃惊,二人自艺成以来,纵横东洋四岛难逢敌手。
归附“玄洋社”后,众人闲来切磋较技,二人单打独斗也仅仅稍逊武田刚一筹,此刻联手围剿,竟迟迟拿不下一个杂毛牛鼻子。
肖怀远心知战局不可久拖,只能行险,右手一招,七星剑倒飞而回,直向矮个子后心刺去。
那人听得背后风声骤紧,急忙提刀回身格挡。
肖怀远脱离金刀笼罩,尚未来得及喘口粗气,高个子劈出的三道淡色刀芒便从左、右、上三个方向飞斩而至,封死肖怀远所有退路。
老道长提一口气,身子贴着地面向后滑出一丈,后背撞开别墅大门直滑进正堂里,同时手上剑诀连变,七星剑飞回身前,左劈右砍击碎刀芒。
两名黑衣人跃进门来,高个子挥刀与肖怀远战到一处。
矮个子弃了倭刀,双手十根手指缠绕在一起,结了个古怪手印,口中“嗡”了一声,手上忽地金光大放,向肖怀远轰了过去。
肖怀远万没料到黑衣人还有这个本事,此刻被高个子缠的正紧,根本无从闪躲。
眼见金光堪堪轰到眼前,却忽然消散无踪。
肖怀远抬眼看时,矮个子眉心竟有一点碧光射出,小如针尖细如发丝,在昏暗是室内却异常显眼。
矮个子满脸恐怖惊疑,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眼中的光芒却渐渐淡了下去。
碧光散去,矮个子也扑在地上一动不动。
别墅大门外逆着光走进一男一女两个人来。
男人开口说道:“密宗大手印?小鬼子怎么还会这个功夫?”
肖怀远摇了摇头说道:“恐怕不是密宗,是东洋国的真言宗。”
说完又对女人说道:“姚姑娘救我一命,贫道铭感五内!可背后偷袭,毕竟不够光彩。”
来人正是接到肖怀远飞鸽传书,急忙赶来的赵晨光和姚羽。
姚羽听罢白眼大翻,“切”了一声说道:“要不是我出手偷袭,你这番大道理,就只能去和阎王爷讲了。”
说罢三人同时转头,紧紧盯着高个子黑衣人。
黑衣人横刀护胸,头上冷汗直流。
方才他们三人联手对付肖怀远尚不成功,如今变成一人对付对方三人,攻守之势易转,自己若能逃得性命便属侥幸。
高个子想到此处,“刷”地劈出一道刀芒斩向姚羽,自己身形却霎时间消失不见。
姚羽右手食指点出,指尖一道碧光射出将刀芒击碎。
赵晨光身形不转,右手向身后挥出,一道碗口粗细的金光从他袖中激射而出。
金光越过别墅大门,直冲到院子里,不知击在何处,发出“轰”地一声大响。
紧接着金光如长鲸吸水,倒飞回赵晨光手中,化作一把一尺来长的金锏。
三人出门看时,高个子黑衣人被拦腰砸成两节,死的不能再透了。
肖怀远看罢说道:“贤弟好手段!”
赵晨光笑道:“不过是仗着兵器之利,取巧而已,若论修为,大哥胜我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