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麟霄和李岚峰兄弟俩早已对此事习以为常,自从章钦住进来之后这拌嘴可就没停过,起先杜燕还会好言相劝,想试着调解二人的关系,但久而久之发现这根本没用,自己劳心伤神不说,还被气的一堆火。
索性也就不管了,看不过眼时吼一嗓子,那作用比柔声细语的安抚管用的多,虽然依旧是暂时的,但自己耳根子能清净些。
刘恒辰刚好错过二老这一出戏,来时一脸怒气冲冲的反而成了杜燕,他躬身给拜见几人后好奇问道。
“这是怎么了?”
李岚峰凑上来低声解释道。
“外婆这是被柳爷爷和外公给气到了。”
刘恒辰愕然,放下东西坐在了杜燕身边,刚想开口,却想起在跟着之前喊奶奶似乎不太妥当,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柳曦抬起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对着他道。
“你便随着你弟弟们一起唤他夫妻二人外公外婆吧。”
章钦与杜燕也反应,章钦大咧咧伸手轻轻拍上刘恒辰脑门。
“你若觉得别扭,还像从前一般叫我俩爷爷奶奶也可,左不过是个称谓而已。”
这种情况即便刘恒辰活了这么久也是头一次遭遇,脸皮厚如他一般,也憋红了面颊,才怯生生的唤了句。
“唔...外公,外婆。”
“诶!诶!好孩子。”
章钦大喜,一把将从椅子上拽到自己腿上,在刘恒辰震惊这便宜姥爷竟如此老当益壮时,已经被章钦给按在腿上好一顿揉搓,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从喜悦之中回过神的卫国公正下神色,严肃看向刘恒辰道。
“小辰,外公之后可能就要离开京城了。”
“啊?怎么这么突然,是出什么岔子了吗?”
杜燕一旁连忙摇头解释。
“老爷要在外助你大哥集结人手,煜儿虽说年轻有为,功名在身,但到底不如老爷亲自出马来的有说服力。”
“噢...那远么?”
“这个,原谅外公,不能跟你说,峰儿和霄儿,就劳烦你多费心照顾了。哦对,还有柳曦这老骨头。”
刘恒辰颔首。
“不用外公交代我自会尽心尽责,只是外公年事已高,离了京城怕是没有大夫能对您二老妥善照顾,您二位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过两日便走。”
“那我回去将平日外公外婆常用的药方写下,我哥那边有个叫刘定的大夫,医术不在我之下,有他照顾二老的身体我也能放心一些。”
章钦仰头哈哈大笑,用宽厚又带着多年征战留下老茧的手轻轻捏了把刘恒辰的脸。
“若我女儿还在世,有你这样的儿子她怕是做梦都要笑醒,是不是啊老婆子。”
杜燕面带微笑回道。
“小辰心思细腻,又体贴入微,像女儿家一样,的确是春英会喜爱的性子。”
一旁的李岚峰不答应了,嚷嚷着。
“那我跟大哥三哥呢,娘亲就不喜欢我们了吗?”
“喜欢喜欢,只是。”杜燕苦笑,“你们的娘做梦都想要个闺女,可惜老赵家的血脉太厉害了,咱们都没料到三胎都是儿子。”
生儿生女决定权的确是在男方,连着三胎是儿子,这放到什么时候都挺痛苦的,刘恒辰只庆幸自己遇着他们时,这仨小子没给自己添什么堵,若要把屎把尿从襁褓婴儿将这几个孩子带大,他怕是到现在已经去了半条命了。
众人缅怀了一会儿记忆中“死去”的章春英,柳曦看了眼天色,便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让刘恒辰跟李苍在这儿留下吃了顿便饭,一家子快十个人,热热闹闹俨然一副过年模样。
虽说是每逢佳节倍思亲,但刚怀念过了“故人”,喜景的内里是哀情,不免让人感慨,若故人依旧,该是多么美妙的景象。
留下药方,拜别了柳曦一干人后,李苍跟刘恒辰坐上返程的马车,见刘恒辰一直默不作声,李苍靠近他,拍了把他肩膀问道。
“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之前二叔你说过的事儿。”
“嗯?什么事。”
“我在想...若是我兄弟们的爹娘没有出事,那他们现在会不会过的更好,毕竟宫里头要啥有啥的。”
李苍一只胳膊搭在车厢窗沿,看着外头已经开始缺了一角的月亮,柔声道。
“权势是一把双刃剑,小辰,若一切照旧,现在你哥会是太子,你弟弟们也会封王封爵,会有各自的职责,且不说聚少离多,就算真聚到一起,谁又能保证,他们心中所想的是花好月圆人长久呢。”
“这我知道...但,到底是一家人不是么,难道一家人也要勾心斗角?”
李苍轻笑一声。
“也幸亏,三位殿下,和我们,遇到的是你,以前的殿下我不敢保证,但如今的他们,肯定会将彼此当做是一家人来真心相待。”
“我也没做什么。”
一旁的李苍从窗外收回视线,合上帘子,车厢内顿时便暗不少,他沉下声音道。
“那晚我与你谈过之后,一度心里冒出了些很吓人的念头。”
“啥?”
“你是为了攀附权贵才留在他们身边的。”
“我又不是傻子...”
“哈哈,确实如此,所以我才说庆幸我们遇到的是你,你一颗本心至始至终都没曾变过,一门心思所做的事情也都是为了能让他们的日子过得更好一些,只是误打误撞间,恰好促成我们的计划。”
刘恒辰眸子中的神色闪动,片刻后回道。
“我没你说的那么伟大,的确我承认这些事情多少有巧合的存在,但其实我早就猜到我哥他们的仇人跟龙椅上那位有关,是有意在往京城这边发展的。”
“但你来京城前不是征求过你哥的意见了么,甚至小武要从军,你不也挽留过么。”
“我什么时候挽...”
“梦里呢喃。”
李苍简单几个字差点让刘恒辰破防,没想到那段时间心中所想竟真由梦里的话传到李鸿武耳中,不过自己一向没有说梦话的习惯,估计那阵子是真的想太多太深才会如此。
也幸好他的其他想法并没有暴露出来,否则他可真没脸见李鸿武了。